她望向立在门边的男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岑让像是没听见徐函的声音似的,径直往程澈的方向走去。
“阿让,你不要……”徐函跑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太吵了。”岑让一抬手,就把徐函粗暴地推倒在了地上。
尾骨撞地,徐函低低地吸了一口气。
程澈眼睫颤了颤,她从深陷的记忆里抽身,终于接受了身后人是岑让的事实,她转过身,目光撞上岑让的眼神。
岑让的眼神阴郁而森然,像看着猎物般注视着程澈。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主动送上了门。
这还要多亏了他的姐姐。
“姐,你先出去吧,”岑让露出渗人的笑容,“我想和她好好谈谈。”
岑让对徐函的称呼让程澈彻底地清醒过来,原来徐函和岑让是姐弟。
程澈眼皮一跳,终于明白了徐函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徐函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疯子,她忍着尾椎的痛意站起来,缓缓地朝着门口走去。
“徐函!”程澈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意。她想拔脚追上徐函,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从肩膀到大腿的肌肉几乎都是僵硬的。
徐函脚步顿了顿,她回头看了一眼程澈,握在把手上的掌心不知不觉地渗出了汗。
仅仅一眼,就让她想起了运动会后自己被校队开除时那些带队老师失望的语气,还有周围同学唾弃的眼神。
岑让微微侧了头,徐函瞥见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她一狠心地解开了门上的锁。
铁门开了,徐函一个人走了出去。
程澈满脑子都是逃跑,可就在徐函踏出去的那刹那,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追上徐函,却还是因为腿软而跑得跌跌撞撞。
岑让轻而易举地拦住了程澈,把她捞到了自己怀里。
“徐函救我!”程澈无比推拒和岑让的肢体接触,她一边推开他,一边声嘶力竭地朝门口喊,却只换来了一声无情的关门响。
厚重的铁门砰的一声关上,直到车库里的回音彻底消失,徐函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
这是弟弟唯一的心愿,她应该满足他的。
徐函悻悻地朝外走,直到站在阳光底下,她才觉得光线是如此的刺眼。
十年前,她和母亲徐敏若离开阳春县的那天,虽然之前几天下了很久的暴雨,但太阳也是这样渐渐拨开云层,把半边的天空照得透亮。
尽管另一边的天空还是晦暗无比,但徐函仍然觉得那天是个好天气。
雨后的阳春县泥泞无比,她坐在继父开的奔驰里,看见后视镜里的母亲笑得灿烂。
再也不用走在阳春县的泥路上了,她也很开心。
可就在徐函暗自欣喜的时候,她隐隐地听见车后面的哭喊声。
她往后看,看见弟弟岑让小小的身影追在乡野里。
他在追车。徐函明明看见他跌倒了很多次,但每一次还是迅速地站了起来继续追。
她多想打开车窗,远远地喊一句,不要再跑了。
徐函不知道岑让哭着跑了多久,但她却悄悄地让继父开快点。她怕母亲看见弟弟心疼,临时改了主意带弟弟去城市里,把自己抛弃在阳春县里。
岑让的影子从越来越小,越来越浅,渐渐地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直到车开上公路,继父像是炫耀似的把车开得飞快,她再也见不到岑让的身影。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后来,徐函才明白,徐敏若不可能带上岑让。因为新家里有个哥哥,精明的继父不会接受一个可能威胁到自己亲身骨肉的继子。
她开始有些后悔,那天应该多看看岑让。
尽管徐敏若严令禁止徐函再和老家的人有纠缠,但她还是偷偷地回过一次阳春县。
酒后暴怒的父亲还是老样子,她恨极了父亲这种模样。岑志忠白天表现得像一个三好村长,奉公廉洁、办事公道,对每一个人都宽厚而热情。可只有最亲近的家里人才知道,一到了晚上,喝醉了酒的岑志忠简直是一个魔鬼!
徐函绕了一圈村子,才发现弟弟躲在岑家自留地旁的池塘边。
十三岁的弟弟身体抽长了许多,徐函差点没认出来这是他。他熟练地拿着一把生锈的镰刀,砾石地上撒了一小滩血。
岑让正在解剖一只灰色的野兔。
徐函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她没打扰岑让,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阳春县。徐函想,她应该听妈妈的话,不再和岑家来往了。
直到前不久,岑让从阳春县跑了出来,徐函代替妈妈把岑让从派出所里领了出来。那个时候,她就觉得岑让的思想越来越偏激了,像个走投无路的疯子。很快,岑让就被岑志忠带来的人抓了回去。临走之前,岑让终于和姐姐吐露出他偏执想来荥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