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只是旧日恩情吧。
嘉嫔明媚一笑,反搀着她在主位上,又退了一步坐于魏绵奕下首。
魏绵奕心下了然却不点破,捋着裙裾缓缓而坐,神色安详宁静,透着一双眼眸透露着一股疲乏,好像刚从一场疲倦的梦境醒来似的。
“令贵妃娘娘夜间睡得不好?”嘉嫔侧目探问。
“不是。”魏绵奕摇头捋着眉间掉下的散发:“睡得极好。”她顿了顿反问:“腹中孩儿几月了?辛苦你了。”
嘉嫔斜侧坐着,这个作为很容易凸显出她的腹和腰带上的玉玦。她低下头,面容慈爱的抚摸着腹部,轻声笑道:“七个月了。为了皇上臣妾不觉着累。只是这孩子时常半夜闹起折腾着起身……”
稍停,美目转向魏绵奕:“太医极有可能是个男娃娃。”
“儿子好。”弘历需要的是儿子。魏绵奕喝着茶接口道,语气自然的像谈论今的气。
嘉嫔眉微挑,隔着氤氲的茶汤模模糊糊的只看得清对面那个端庄而坐的女子,可这一瞬间她的眉她的眼乃至她的唇都模糊在这一片茶色之中了。
“夫……”嘉嫔刚想言语,外头传来士兵的汇报声:“皇上回营”
一群以弘历为首的男人撩开营帐接踵而至。
冷冽的空气瞬间打散了帐内的胭脂气息,柔和着不断攀升的热气,魏绵奕刚站要上前,嘉嫔已经替弘历接下盔甲。
魏绵奕只好带着笑站在案几前,看着面前几人。
“皇上,给我三千人,老子干他的料库,让傅恒喝你个西北风!”阿桂把盔甲拍的咚咚响,吼声震。
众人哄堂大笑,鄂尔泰朝地吐了口痰,哼哼:“就你猴急猴急的混养,还不够傅恒玩咧。”
“你,你放屁!”阿桂面红耳赤,撩下头盔要干仗。
张廷玉广袖一挥,搁在二人中间,平息了一场口舌,他低声笑道:“莫急莫急。鄂尔泰的对,傅恒此人不可觑。他原本仅是张司徒手下一名车夫,如今却掌管着圆明园一个大镇不可不堤防。”
“九章所言甚是。”弘历突然道。
众人皆看他。
嘉嫔从胡底下拿了布鞋过来,躬身弯腰解了弘历的草鞋。
弘历微不可查的挑起浓墨的眉,看着嘉嫔高高隆起的腹部,大脚伸进布鞋里。
“皇上可要布食?”她温柔着声问。
不等弘历答,他身后的阿桂猴急猴急的跳出来:“令贵妃娘娘,给我整点肉,一早上的菜食,吃的我脸都绿了!”
嘉嫔轻声低笑,笑声犹如黄鹂。
弘历捏了捏她手心,挑眉:“去吧。”
“是。”嘉嫔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对着魏绵奕也微微一俯身:“臣妾退下。”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屋中还有其他的人。
张廷玉和鄂尔泰对视一眼,朝魏绵奕恭恭敬敬的抱拳作揖。
张廷玉,鄂尔泰,阿桂三人与弘历魏绵奕皆是同乡。
弘历未起义前,这三人时常来往家中吃喝玩乐,本也是极熟的。若是遇到冬日吃铜鼎之时没有好酒,魏绵奕就时常典了柜中银簪来买酒。
“嫂,令贵妃娘娘……”阿桂抓耳饶腮:“我没看见你,我……我……”
鄂尔泰用手肘捅了他腋下,瞪去。
阿桂赶忙闭上嘴。
魏绵奕倚着案几站起,微微笑的朝四人行礼。
“你坐,别起身了。”弘历摆摆手,带着三人走向沙盘。
圆明园一役对他十分重要,圆明园乃雍丘大县,若是圆明园攻克下,雍丘就是囊中之物。雍丘又处于阆中关卡,朝宫帝都所需粮食皆从蠢运进,其重要自然是不言而喻。
可若是没有,傅恒势必反噬,到时只怕连都要丢失……
四人探讨着,面色越来越凝重,一个个计策从沙盘推沙中跳跃出来,又一条条的被否决。
弘历觉得帐中炭火烧的太过滚烫,猛地踢了鞋,嚷道:“茶汤。”
魏绵奕早就煎好茶放温了,倒了四碗叫明玉送去。
甘香中略带苦涩的茶水滑落喉咙,弘历仍旧盯着茶盘凝眉深思。
张廷玉回味着茶香对弘历笑道:“皇上,今日大寒,可想品尝火锅?”
众人停下,纷纷望向张廷玉。
弘历皱着眉,原本寒光冷冽的双眸似乎忆起了什么,看向了魏绵奕。
魏绵奕跪在木板上在纳鞋板,穿针引线熟练无比。
营帐外的白雪融融光芒给她的侧面打上了一层柔和的白光,连那包裹着身躯的黑色粗布也明亮了起来。
魏绵奕行针骚头,抬眼处见大家都在看她,不由一愣,只一会儿有所察觉,朝他们微微一笑放下针线:“臣妾这就给众位弄火锅。”
她俯身拜了拜。
明玉连忙上前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