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苑中,萧练躺在椅子上,椅子旁斜斜插着一杆鱼竿。那鱼线动了动,萧练却视而不见。
皇上皱眉看着萧练:“你是来陪我钓鱼的还是睡觉的?”
萧练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子,看了看皇上身旁堆得满满的一桶鱼,说道:“这池子里的鱼,都是您的,我钓算怎么回事?”
皇上将自己的鱼竿收回,钓起一条又肥又大的鲤鱼。朱寿忙不迭地上前来,满脸堆笑地将鲤鱼从鱼钩上取了下来,那条肥鲤鱼还不停地摆着甩了朱寿一脸水。
皇上又一杆子高高地扬起,抛进湖里:“管他是谁的池子,只要咬了你的饵,就是你的鱼。”
“可我也得是钓鱼的人,不是那挂在鱼钩上的饵。”
皇上瞥了一眼萧练将鱼竿扔给朱寿,挥了挥手:“怎么,生气了?”
朱寿心领神会地对左右使了个眼色,领着一众太监仕女退了出去。
萧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皇上:“不敢。”
“哼,你有什么不敢的。我把王慈的女儿送到你府上,你就把你那弟弟叫回来。明着不敢抗旨,背地里可有把朕的旨意当回事?”
萧练一下子坐了起来:“您老就不该乱点鸳鸯谱。”
皇上回头看着萧练:“你身为皇子,不可专情,应该以大局为重。”
“若是连这一点都不能为自己做主,又怎么给世人做主。”
皇上叹了口气:“你与朕年轻的时候太像了。王氏一族对我朝影响深远,我朝半数以上的赋税都是由王氏所供。所以先帝在位之时,王氏多有制肘,先帝虽然恼怒,却不敢打压。朕年轻时不喜王氏,拒绝了先皇为我安排的姻亲,冒着抗旨的风险也要娶裴氏。虽然最终如愿以偿,但裴氏一生郁郁寡欢,在生下云昌之后,终于还是弃朕而去。你可知,有的时候放手才是一种解脱。”
“可您不该杀她。”
皇上舀了一勺鱼饵,抛进湖里:“唯有如此,方可坚定你的心智。”
“您不怕我反您?”
大概是第一个反贼在反动之前还要先跟皇上打招呼的,皇上笑得胡子都抖得停不下来:“你怎么反?用你那五十府兵?朕倒希望你能反了我,可是你还太嫩了。”
“孙儿臣有一件事不明白,不知能不能问?”
“你问。”
“您让孙儿臣去蓟县端了萧道赐的老巢,为何还要留下萧元达与萧无誉?”
“萧元达是良将,朕还需要用他。”
“那萧无誉呢?您应当知道,他并非真的萧无誉。在您身边也是心怀不轨,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么一个祸患?”
皇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朕说他是萧无誉,这世间没人敢说不是。”
萧练更加不解了:“为什么?”
“丧家之犬而已,何足畏惧。”皇上微微垂下眼眸:“何况于医术一项,他不比徐楚河差。徐楚河朕已经不放心了。“
“您就不怕他又害您?”
“他害了朕,他能去哪?萧道赐倒下,他在西邸就毫无价值。”
“您早就知道萧道赐在捣鬼?”
皇上将自己的衣襟理了理,仿佛这太阳晒得很舒服似的,他微眯着眼睛,缓缓地说道:“从你出使北魏的时候,朕就开始疑心了。”
“你是说我在北魏遇到山匪的事情?”
皇上点点头:“两国外交不斩来使。何况你们去是求娶北魏长乐公主的。若你们在路上出事,于北魏长乐公主来说,是大不吉。而且你与云宗几乎不涉朝政,也非边关将领,北魏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但一群北魏山匪却能详细知道我们南齐使臣的行踪,若没有朝中之人透露信息,是绝不可能的。”
“所以,如果幕后主使不是北魏的人,就一定是我们的人。”
皇上不置可否道:“最初朕也不敢相信。因为你与云宗对朝中之人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唯一能让人忌惮的,就是你嫡长孙的身份。”
萧练思索道:“当初会在意我嫡长孙身份的,就只有想与我父王一争高下的萧云英,所以您怀疑他?”
皇上点点头:“是,朕当时怀疑他。但他确实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一直以来,萧练都以为自己在北魏遇袭正是萧子良的手笔。
“你不相信?”
“除了他,还有别人想害我?”
“这也正是朕当时奇怪的。但云英他对你在北魏遇害一事的确毫不知情。”
说道此处,萧练想起一事:“如此说来,我出使雍州之时,曾有一队北魏刺客刺杀我于郢州江上。当初刺客没有得手,孙儿臣曾以为这是二叔设计,想让三叔背负上刺杀儿臣的罪名。”
皇上笑了笑:“勾结外敌,谋害宗亲?云英他没有那么蠢。云长更不会。云英虽然与云乔不和,一心想与云乔一较高下,一争那太子之位,但云英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