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英脑海里一阵阵的发懵。她看了看身旁站着的太监。
要去乱葬岗,必须要死一个人。宗室葬入崇安陵的话,下人却会被扔进乱葬岗。何婧英再看向那名太监时,神色变得阴鸷。
那名太监丝毫未察觉何婧英神色的变化,走近了一步,低着头小声对何婧英说道:”王妃,我们赶紧回去吧,那些侍卫站了一晚上了,要是待会儿动起手来,不好看。”
何婧英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侍卫,方才狠戾的神色温软下来。
何婧英摇了摇头,算了,再想别的办法吧。
宫里的这些侍卫、宫人,虽然认小华佗为主,但他们哪里又有选择呢?如果要让何婧英去杀掉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她做不到。
何婧英冷冷问道:“去哪?”
“未央宫。”
何婧英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往未央宫走去。
那些侍卫见何婧英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为难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未央宫里小华佗正在用早膳。人皮面具被割了一道口子,小华佗用膳的时候极为小心。一个宫女站在他身旁,将糕点分成数小块。小华佗用勺子舀着粥,一小口一小口喂进自己嘴里。他喝一小口粥,又用筷子夹起一小块糕点放进嘴里。一顿早膳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小华佗放下碗筷,看了看一桌子的剩菜,回头看着何婧英笑着问道:“你饿吗?”
小华佗一笑,人皮面具上那道口子便卷起一些像破絮般的皮。原本就难看的笑,在这个伤口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恶心,令人不寒而栗。
何婧英冷冷地看了小华佗一眼。
小华佗看着何婧英那张仿佛落了冰渣子的脸,笑道:“你看你这样,怎么当新娘子啊?”
何婧英眉心一拧,一丝不好的直觉涌上心头,看着小华佗的脸越发觉得恶心。
小华佗看见何婧英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感觉他眼角都挂了眼泪似的:“你放心,我对你可没什么兴趣。”
小华佗懒洋洋地敲了敲桌子:“不过可不能让你这么随随便便就嫁了,总还得挑个良辰吉日,在这之前你可不能饿死了。”小华佗瞥了一眼面前的残羹冷炙:“你要是不吃的话,那灌也得灌进去。”
小华佗对着何婧英身旁的侍卫勾了勾手指。
还不等侍卫动手,何婧英已经自己走到了桌旁。她从容不迫地坐下拿起筷子从面前盘子里夹起一块桂花糖藕放在嘴里。
小华佗对侍卫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了下去。他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一瞬不瞬地看着何婧英。只见何婧英吃了桂花糖藕,又夹起一块火腿丝放进嘴里。明明是残羹冷炙,何婧英愣是吃得优雅。
即便何婧英幼年的生活与真正的大家闺秀有很大的区别,但她一举一动中的优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那些生长在骨子里的东西,是小华佗永远也学不来的。
小华佗看着何婧英的眼神,看着看着就带了些冷意。
小华佗冷冷地笑道:“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喜欢你?明明是那么不同的人。”
何婧英夹着菜的手顿了一顿,她想不出小华佗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说完这句话,小华佗似乎头疼似的,那撑着额角的手微微颤抖。忽然之间,他蓦地站起,似乎一刻也不想待在何婧英的面前:“你就好好留在这里吧。对了郁林王之前就死在这里,你还没有好好跟他道别过吧?”小华佗冷冷地笑着:“你可得好好地跟郁林王道个别,你可要再嫁了。”
说罢小华佗走出未央宫,把门关了起来。未央宫瞬间陷入一片黑暗,阳光被悉数关在了门外。
何婧英默默地将筷子放下,冷冷地打量着未央宫。
先是萧昭业,后是萧昭文,曾经在未央宫住过的人现在都变成了崇安陵的一缕孤魂。曾经未央宫里奢华的金银玉器,也在萧鸾带兵进宫那日被带走了不少。
何婧英站起来走了两步,走道未央宫熟悉的屏风前,伸手抚过屏风的边缘。何婧英看着自己沾了灰的手指蹙了蹙眉。
宫中的宫人做事不会这么粗糙,何况他们在小华佗面前都战战兢兢地,怎么会连屏风都没擦拭干净?
除非小华佗并没有住在这里。
何婧英转过屏风,眉心不禁一跳。屏风后面,床榻之前摆着一个香案,香案的上放着一块无字的牌位。牌位前供的香还没燃尽。香案两侧的烛光,将未央宫的寝殿映成诡异的红色。床榻上摆着一整套喜服。
看来小华佗要她嫁的就是面前这个牌位供奉的人了。
但这人是谁?何婧英皱眉看着牌位。
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了开来。一个人一瘸一拐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何婧英隔着屏风看不清来人。她绕过屏风,待看清楚心中一喜:“石太医!”
石斛莩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