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里,拓跋恂在宫里手舞足蹈,一会儿学狗叫,一会儿又学着狗咬人。
少年人没有萧昭业那么多心结,发泄起来也十分单纯。东宫里干干净净的,既没有死人也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
那一声惨叫是拓跋宏的宠妃胡贵妃发出来的。眼前的场景若说恐怖却连一丝血腥气都没有,只不过看上去十分诡异。
拓跋恂穿着鲜卑服饰,趴在地上一口咬上了拓跋宏的小腿。
自拓跋宏推行汉化以来,在宫里穿着鲜卑服饰就是明令禁止的,鲜卑服饰只能在祭祀或重要场合才能穿。拓跋恂不仅穿着鲜卑服饰,还趴在地上学狗。
违反宫中禁令不说,还辱没先祖。
拓跋宏气得满脸铁青,手止不住的发抖:“竖子!给朕起来!”
拓跋恂被神仙玉露丸激得乱了神志,哪还能分辨得出拓跋宏的怒火。
拓跋恂蹲在地上抬头看着拓跋宏:“汪!汪!汪汪!”
拓跋宏气得一脚将拓跋恂踹倒在地上。
胡贵妃眼见拓跋恂这般不堪的模样,赶紧将东宫的人赶了出去:“今天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知道了吗!敢乱说本宫拔了你们的舌头,挖了你们的眼睛!”
拓跋恂倒在地上不仅没有半分清醒,还就地打了个滚,又爬到了拓跋宏身边:“父皇,儿臣刚刚学得像不像?”
拓跋宏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像什么?”
“汪汪!”拓跋恂又叫了两声:“像狗啊,就像父皇对那些汉人一样。”
胡贵妃听到此话心中一惊,赶紧上前拉住拓跋恂:“太子您醉了,先去歇息吧。”
谁知拓跋恂竟然一掌将胡贵妃推得摔了出去:“醉什么醉!本宫没醉!醉的是父皇!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了江山,不把那些汉人弄来当奴隶,却还要向他们学习!这是什么道理!”
拓跋宏一张脸铁青,双眸气得泛了血丝。
拓跋恂指着拓跋宏笑道:“你说这像不像狗?”
拓跋宏忍无可忍,旁边的剑架上拔出剑来,对准拓跋恂就砍了下去:“逆子!朕今日就要了你狗命!”
胡贵妃赶紧冲上去拦住拓跋宏:“皇上,使不得!”
拓跋宏挣开胡贵妃又是一剑劈了下去。
胡贵妃拦着拓跋宏,拓跋宏施展不开,竟是一剑也没有刺中拓跋恂。
拓跋恂已近魔怔左躲右闪,见拓跋宏没有砍中自己,竟然得意起来:“父皇您老了!我们鲜卑怎么打下的天下您都忘了!您学汉人,把自己骨头都学软了,您刀都拿不稳了吧!”
胡贵妃拦着拓跋宏已是吃力,听见拓跋恂还在胡言乱语,气得几欲呕血:“太子!您快别说了!”
“怎么还不能说了!你看看朝里的老臣,哪个想学什么汉文?敢怒不敢言罢了!”
“竖子!”
拓跋恂躲开拓跋宏劈过来的一剑,嘴里还不停:“子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父皇您还记得我们鲜卑的本是什么吗?”
“竖子!朕定要杀了你!”
“嗨,父皇,你生什么气啊?不是你让我背的吗?”
拓跋宏彻底挣脱了胡贵妃。这一剑刺去再不留任何情面,充满了杀气。推行汉化是他的国政,是他实现自己抱负的必经之路。任谁也不能阻止,即便是太子!
拓跋宏征战半生,又正值盛年,他可一剑拿下仇敌首级,当然全力刺出的一剑绝对不会落空。
胡贵妃的尖叫戛然而止。
拓跋恂看着自己胸膛上的剑,意识总算清醒了三分:“父皇?”
拓跋宏原本也是盛怒。他推行汉化千难万阻,早就积累了许多怨气,方才被拓跋恂一激,心中怨气蒙蔽了双眼,也蒙蔽了神志。
拓跋恂的一声“父皇”,也让拓跋宏清醒了几分。他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拓跋恂怔忪地看着拓跋宏:“父皇?”他的尾音拖得很长,有怨恨有不甘有不可置信。但所有的情绪都消散在还在滴血的胸腔里。
拓跋宏还没从杀了拓跋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听东宫的门发出一声巨响,一柄剑凌空刺来。
拓跋宏几乎是本能地拔出插在拓跋恂胸腔中的剑,回身一档,却被来人一剑荡了开去。
拓跋宏抬起头,迎面就对上了一张银白色的鬼面具。拓跋宏眸色一沉:“是你?”
胡贵妃的惊叫声已经在大殿中响起:“护驾!护驾!”
萧练能闯进东宫完全是因为胡贵妃赶走了东宫的人,让萧练钻了空子。胡贵妃一叠声的呼喊,侍卫很快便朝东宫涌了过来。
萧练也不含糊,提剑再朝拓跋宏刺去。拓跋宏擅长战场上杀敌,但与高手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却是节节败退。
“哐”地一身,拓跋宏的身子撞在茶几之上,桌上的茶壶瓷杯摔在地上碎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