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琴说完，一双眸子直直看向沈茂，期望能得到沈茂的一点回应，但是沈茂所有的心神都在顾明卿的信上，根本无暇理会顾琴。

顾琴只觉得心里苦苦的，好像有许许多多的藤蔓紧紧缠着她的心，将她勒得无法喘气，嘴里更像是含着黄连，从舌尖一直苦到舌根，苦味无处不在。

如果顾明卿此时在的话，怕是会惊讶顾琴的衰老程度。

顾琴这段日子忙着缓和夫妻关系，忙着为顾明月筹谋，心力交瘁下，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这不是说顾琴的容貌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而是顾琴的精气神好似一下子就泄了，就像气球被戳破了个洞，立马扁了下去，瞧着毫无精神。

顾琴不止一次问自己，她做得到底对不对？如果重来一次，她是不是会选择放弃。这个答案，就连顾琴自己也不知道。

俞氏看着顾明卿的信，眼底不禁涌上泪水，手指温柔地划过信上的每个字，好像透过字，在抚摸顾明卿一般。她的妞妞过得好，这就好了，这就很好了。

沈茂则是有些心酸，顾明卿将沈茂看到信后的反应算得准确无比。沈茂见顾明卿信上一开始就写了她在青石村遇到的麻烦，还有县令夫妇对她和唐瑾睿的看低，心顿时下沉，很快涌上来的就是浓浓的自责难受，就算看到顾明卿后面写的她过的很好，沈茂也只当顾明卿是在安慰他。

顾琴敏锐察觉到沈茂眉眼间的冷凝和若有若无的自责，心下一顿，试探道，“侯爷怎么了？是明卿的信上说了什么不好的吗？”

俞氏一惊，抓着沈茂绣着流云纹的玄色锦袍袖子，追问道，“妞妞是不是有啥不好的？她不好告诉我，所以告诉你了？你快说啊！”

沈茂收敛起脸上的神色，若无其事地将顾明卿的信折叠好，放到一旁的桌上，笑着对俞氏解释道，“娘多虑了，明卿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很好。我只是想着明卿嫁得那么远，以后怕是难见到。因此悲从中来，心里一时间有些难受罢了。”

沈茂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无懈可击，俞氏仔细盯着沈茂的脸，见实在看不出什么，才幽幽收回视线，“你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自个儿亏欠妞妞。”

这话一出，屋内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沉默，沈茂的脸上逐渐浮现黯然。

俞氏知道沈茂难受，沈茂是她生的，是她的亲生儿子，当娘的哪里有不心疼儿子的！但是想到沈茂多年来对顾明卿不闻不问，最后还为了顾明月将顾明卿嫁到那么远，她这心就痛，她就受不住！

沈茂的调节能力到底是厉害，不过片刻功夫就恢复了正常，但是在捕捉到俞氏泛红的眼眶，还有眼角那晶莹的泪水时，心里的愧疚再次排山倒海般地朝着他袭来，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强撑起一抹笑容，对着顾明航道，“明航，你二姐一直惦记着你呢，她在信里说希望你能好好专注学业，考取功名。”

提起顾明航，俞氏回过神，望向顾明航的眼里也含着淡淡的欣慰，“嗯，妞妞给我的信上也提了你。明航你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这样才不辜负你二姐，不辜负你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