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越的冯永自然不知道自己以前的墙角正在盘算着,准备要挖自己的另一种墙角。
他率军与在卑水的孟琰会合后,两人兵合一处,向着越的治所邛都前进。
早先一步领军进入邛都的黄崇、张嶷听闻冯永终于到了,连忙带着高远、鄂顺迎接。
此时已经是三月了,距上次大汉丞相率军来此,正好相隔一年。
这次大军再不是停留了两个月就走,而是要彻底扫平夷乱。
朝廷此次出兵,当真是大出越蛮夷的意料之外。
这些年来,汉人自己人都互相攻打不断,哪有空来管他们?在他们想来,高大王占据越十余年,自己为何不可?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由于某只土鳖的乱入,大汉朝廷这两年财政变得宽裕了起来,可以挤出一部分的钱粮,支撑起大军再次进入南中夷乱最严重的越郡。
与去年丞相大军不同的是,此次大军的后头,还跟着一群无关人员,多是锦城各家在南中的管事、仆役等。
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那面画着尾部喷着火焰又圆又长的东西的旗帜。
重归高远部下的各个夷人头目看到那个恶名昭著的符号,下意识的就是一阵骚动:鬼王当真如高大王和鄂将军说的那样,降临越了。
越因为常年夷乱,大多城池皆是残破不堪,大军没有进城,直接就在外面竖起了营寨。
营寨的帅帐内,挂起了巨大的越郡地图,同时还摆上了沙盘。
坐在主位上的孟琰止不住脸上的惊骇之色,不住地看向坐在次位上的冯永。
这等舆图,竟是把越的地形标得一清二楚,早年若是知道汉人有这等舆图,南中谁人敢反?
高远最是熟悉越情况,又是最先进入邛都的,这时只听得他说道,“禀太守,长史,这些日子,邛都附近其余小部族听鬼咳,听冯长史亲自率军前来,莫不纷纷表示归降之意。”
冯永一听邛都周围的部族都愿意臣服,略一点头。
吕凯曾对自己说过,夷人畏威而不畏德,如今大军前来,他们就连忙重新表示归降,由此观之,吕凯之言,确实有理。
“就连那苏祁邑的东渠部前几日也派人送了降表,说是已知错悔改,欲重降朝廷,唯有北部阐县的捉马部一直未有消息传来。”
张嶷一听,脸上现出愤恨之色,差点就要站出来,但一看孟琰冯永没开口,只得又强行忍住。
“冯长史觉得如何?”
孟琰虽然名义上是太守,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定位,于是开口问向冯永。
冯永对孟琰颔首示意,这才站起身,拿起摆在案上的长鞭,点了点苏祁邑,“别的部族好说,这东渠部不但是二反二降了吧,而且还是此次越夷乱的首倡者吧?”
“十多年前他们就反了,去年丞相大军一到,平了高定之乱,他们就马上表示降服,丞相大军才刚刚南下,他们又后头又开始反叛,前后不足三个月,甚至还杀了龚太守。”
“如今我们率大军前来,他们又说要降?”冯永脸上露出冷笑,“拿我们当猴耍呢?这里距邛都不足百里,大军急行,朝发夕至。这等反复无常的部族盘踞于此,我不放心。”
张嶷一听,脸上一喜,站出来抱拳道,“长史,末将愿率军前去,平了这东渠部。”
越前太守龚禄,乃是张嶷的知交好友,他急于报仇的心思,冯永可以理解,当下先安抚道,“张将军不必心急,且先安坐,到时自会让你有遂愿之时。”
张嶷一听,脸上现出感激之色,“谢过长史。”
冯永定下了基调,孟琰于是很是旗帜鲜明地表明了态度,“冯长史说得甚是有道理,这东渠部反复无常,又是叛乱首恶,全族诛之亦不为过。”
倒是高远鄂顺听到孟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很明显,冯郎君不打算放过这东渠部,那是应有之义。
但这孟琰说出这等话来,竟是一点不顾及自己也是南中夷族出身,直言要诛族,当真是厚颜无耻,外加冷血无情之极。
高远心里暗暗想道,怪不得此人作为孟获族弟,却可以当上越太守,还能领兵作战,果然是有原因的。
如今我投靠了冯郎君,却只能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军司马,看来确实有不足之处,以后还是得多多学习才行。
“东渠部确是罪不容赦,但其君长已表示臣服,若是不讲道理就直接灭其族,只怕会令降服的部族心怀惧意,以后再招降夷族,会让他们有所顾虑。”
黄崇乃是冯永亲近之人,说话不必有所顾虑,而且出身世家,考虑问题全面一些,所以提醒道,“为以后方便立信于越夷人,我们还得想法子师出有名才行。”
“无妨,他们屡反屡降,已经不足以立信于世间,又屡犯大汉天威,不罚不足以立威。这样吧,我们以仁义服人,就再给他们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