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蜡烛质量差得要死,烧得时间长了,还得剪烛花,就这还是富贵人家才有资格用的东西。
蜡纸这东西,就从来没有人见过,油纸倒是不少。
为了做出这蜡纸,现在连护羌校尉府上点的都是油灯,张星忆名下蜂场所产出的蜂蜡,都交给制造局糟蹋去了。
就为这事,张星忆可没少跟自己嘀咕。
看着阿梅亲自把油印机装好,冯永回想起自己前世的年少时光,感慨了一番,忍不住地手痒。
在纱框上安好蜡纸,又印刷台上放好白纸,最后把纱框紧紧地按下去,拿起墨滚子,小心地刷了一遍。
最后再提拉起纱框,拿出白纸,发现上头已经印好了工工整整的字体,内容正是冯府特产的启蒙书千字文。
冯永忍不住地哈哈一笑。
关姬的脑袋凑过来,眼睛闪着亮光。
最后看不过瘾,一把把冯永手里的纸张抢去,爱不释手:“有了这等手艺,世上的学子只怕都要记着阿郎的好!”
“字还是模糊了些。”
后世的那种油印机印出来的字,虽然经常也有点墨块,但一般来说,只要印得好,总还算是清楚。
不像现在,这字的边缘总是还有些隐约的毛刺。
这应该是纱网、蜡纸还有油墨三者或者其中之一不尽人意。
阿梅听了冯永的话,神色顿时有些紧张起来,“男君既然不满意,那婢子再想办法。”
“别听他的!”
一边拿着纸张关姬终于欣赏够了,截住话头:“别听他的,这就够了!”
“以前家里没书的人,想要求学问,连想要抄个书都没机会,现在呢?先是有雕版印书,再有这个油印。”
“现在是别人求着我们借书买书,不是我们求着他们学书。”
关姬小心地把纸张放下,小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起先蜀中多少人说阿郎是巧言令色?现在谁还敢这么说?只要是去过南乡求书的学子,谁不为阿郎说好话?”
“曹贼”冯永嘀咕一声,“听那些去曹贼那里刺探情报的游侠儿说,曹贼可是在大肆宣扬我是无德之人,不配当文人。”
曹贼自认为是天下正统,在文治武功方面,本来对大汉是有着巨大的心理优势。
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刘备死后,就派人入蜀劝降诸葛老妖。
可惜的是,陇右一战,大汉把曹魏打得蒙头转向。
再加上这两年,大汉不断地挤压凉州之地,曹魏却只能在关中干瞪眼,毫无办法。
武功方面被打压就算了,偏偏这几年从蜀地流传出来的几篇文章,不但是惊世之作,而且隐隐有开创一种新式文风的趋势。
曹操曹丕曹植三人,开创了建安文风,是曹魏最为自得的文治之一。
若是这方面再被大汉迎头赶上,那么曹魏所一直强调自己才是居天下之正的说法,可就值得商榷了。
所以早几年,冯永的文章传入魏地,本还是一片赞扬之声。
毕竟大魏胸怀广阔嘛。
哪知陇右之战后,冯君侯的评价一日不如一日。
再不见提什么文章瑰丽,只说什么德行不修,又有某种古怪癖好,非文人哉
既然不是文人,那他写的文章,也能叫文章?
武皇帝之文古直,文皇帝之文美赡,东阿王曹植建兴七年徙封东阿所著文章,更是源于国风。
皆是既循古文之迹,又有创新之风。
你个巧言令色之辈,写的东西全无古文诗赋格律,算个什么玩意?
“那是贼人的污蔑之语,岂可轻而信之?”
关姬毫不客气地反驳道,“诗赋者,心志也。阿郎之文,读之让人直畅其胸,不能自已,这便是诗赋之妙。”
“若是为了落于规矩,循于古迹,从而失去本意,有形而无神,那最多不过是匠工之文,读之何益?”
冯永听了自家婆娘毫不掩饰对自己的赞扬,立马笑得像是吃了喜鹊屎。
“四娘的秘书处,是最需要这个东西。阿梅,让人去把四娘叫来,让她瞧瞧,她的蜂蜡没白费。”
经典书籍用雕版印刷最好,但各种公文、试卷等经常改动的文件,则是手工油印机最方便。
不然你总不能为了一纸公文,就让人去雕一个版面吧?
那得多浪费?
所以平时的公文还是得专人抄。
随着学堂和讲武堂的成型,这三年模拟,五年高考的滋味,也应该让那些孩子们尝尝了。
想到这里,满怀恶意的冯土鳖嘴角不禁露出邪恶的微笑。
关姬听到这个人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四娘,心里本就不爽。
再看到他这个猥琐的笑容,当下柳眉一竖!
“叭!冯明文,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