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冯永接任陇右都督,魏延任凉州刺史,在当时看来,这才是最合适的安排。
所以丞相最后的决定,着实是出乎了不少人意料之外。
许多人明面上虽然没有反对,但心里未必没有嘀咕。
毕竟单单一个年纪太轻,冯永就不能服众。
谁知不过短短数年,凉州就兴水利,垦荒田,建草场,开工坊,六畜兴旺,羌胡皆臣。
就连凉州考课一事,居然都没有遭到世家大族抵制,甚至还有世家子弟参加。
若是当年由魏延任凉州刺史,怕是难有凉州今日之盛。
想到这里,向朗心里的感慨更甚。
再想起冯刺史方才看向吴国使团的目光,向朗终是忍不住地说了一句:
“君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忙考课之事,这吴国使者,已经拜访了老夫好几次,就想知道君侯”
冯刺史露齿微微一笑:
“不急。反正急的又不是我们。”
向朗有些迟疑地说道:
“就怕有损两国之间的善意,陛下和丞相那边不好交代。”
冯永不答,目光闪了一下,反是问了一句:
“打扰向公的吴人中,以谁为甚?”
“自是陆瑁为甚。”
“没有他人了?”
“有,还有一个叫秦博的,上门送了两次礼,分量不轻。”
冯刺史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
“陆公就算了,吾不欲与彼打交道,太累。不过考课过后,向公可以知会那个秦博一声,就说我可以见见他。”
向朗听了,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陆子璋乃是吴人使团的主事之人,君侯不与他谈,却反去和那秦博谈?这又是为何?”
“陆公乃正人君子,又学识过人,吾学问不到家,何敢在陆公面前多言?此与操斧于班、郢之门何异?”
冯刺史咳了一声,“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有向公嘛?向公博学广识,正好替吾与陆公欢谈。”
向朗眼中的疑惑更浓重了:学识过人就学识过人,你非啥要在前面加一个正人君子?
不过疑惑归疑惑,但听到冯刺史终于愿意正式谈,向朗亦是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事情上,虽说着急的不是大汉这一方,但总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冯刺史事务繁忙,可以避而不见。
但向朗可是被朝廷派来凉州,表面上好歹也是代表大汉的脸面,又不在凉州任职,乃是闲人一个,总不能说不见就不见。
吴人有求于大汉,爽是挺爽的,但天天被吴人找上门来唠叨汉吴之好,烦也确实挺烦的。
冯刺史和向朗站在上面交头接耳,别人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但当陆瑁感觉那两个家伙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这边时,他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大对劲。
但他很快把这种感觉抛在一旁,因为真正让他心惊肉跳的,还是那鱼贯而入的士子们。
当最后一名士子消失在学堂大门,然后学堂大门“嘎嘎”作响,到最后“轰隆”一声关上。
本就一直有郁郁之色的陆瑁,身子竟是微微一颤,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乃至向朗过来,与他说了些什么,他都完全没有听到心里去。
直到秦博意有所指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陆尚书,向公方才特意来言,冯君侯答应提供良马,尚书为何看起来不太高兴?”
这才让陆瑁猛然清醒过来,但见他勉强一笑:
“只是心有所虑耳。”
“尚书何虑?”
陆瑁的目光再落到那学堂高台上,但见冯永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目光有些呆滞,似在回答,又似在喃喃自语:“与数百才俊相比,数千战马,算得了什么?”
“尚书在说什么?”
“没什么,吾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这战马之事,尔等看着办就是。”
陆瑁摇了摇头,突然转身离去,身影看起来,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秦博对陆瑁的表现不明所以,但听得此事交给自己等人,当下就喜上眉梢,当场就把这点疑惑抛到九霄之外了。
这些时日以来,凉州以考课为重,就是陆瑁欲见冯明文亦不可得,秦博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泄了校事府之事。
此时终于得闻对方同意提供良马,可不正好是去见冯明文的大好机会?
“秦博想要见我?”
考课的人员排名还没出来,冯刺史手里就多了一份拜帖。
“自从他来到凉州以后,一直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我还道他能沉得住气呢,看来他比我料想中的要着急。”
对方着急是好事,谈判嘛,谁先急谁就落了下风。
“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