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大才,却即将陨落。
惜哉,惜哉!
在惋惜不已的同时,陆瑁又有些庆幸。
毕竟以汉国如今的锋锐,若是再给诸葛孔明十二年之寿,那将何等可怕?
怀着复杂无比的心情,陆瑁与杨仪说了一些吴汉交好的话,便告辞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没有见到的大汉丞相,此时正在丞相府的某个房间里,接见了悄悄前来的李遗。
李遗过来,是向诸葛亮禀报自己与秦博见面过程和结果的。
大汉丞相靠躺在专门定制的大椅子里,身上盖着细绒毯子,时不时地咳嗽一声。
清瘦无比的面颊,双颊已经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原本高大的身材,已经完全佝偻了下去。
唯有那双眼睛,仍是闪着精光,暗示这位看起来已经是风烛年残的老人,并不是外表那般简单。
大汉丞相听完李遗的禀报,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略略点了一下头。
在捂着嘴又咳了一下后,这才说道:
“这种事情,我是放心那小子的。真论起用管仲之术图谋他国,这天底下,怕没几人能与他相比。”
“他要怎么做,就交给他去做好了,记得到时候知会陛下”
此次吴国求马,差点就打乱了大汉进取关中的步伐。
幸好此子知自己心意,竟是把此事生生往后拖了两年。
说到这里,诸葛亮顿了一下,然后苦笑道:
“是真的老了,精力不济,都忘了那小子身边”
李遗听到这里,连忙垂首。
因为张四嫂和兄长的事情,太过复杂,水也有点深,非是现在的自己所能置喙。
大汉丞相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些,他又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魏国”
丞相这一句话,李遗倒是听明白了。
因为这批蜡烛,兄长原本是打算用到魏国身上的。
而丞相现在最念念不忘的,就是如何挥师北上,从魏国手里夺下关中。
按丞相以前事无大皆亲自过问的性子,像这种对付魏国的事情,怕不是要细细问一遍。
但如今却是轻飘飘地一句“交给兄长”就算过了。
正如丞相自己说的,精力已是大为不济了。
如今除了军中之事,以及一些朝中大事,丞相仍然过问之外。
剩下的日常政事,基本都是由尚书台处理。
诸葛亮又咳了一下,看向李遗:
“这些日子,李都督现在身体如何?还好吧?”
丞相口里的李都督,自然就是一直在南乡疗养的李恢。
李遗一听,连忙回答道:
“有劳丞相关心,大人入冬以后,也染了风寒,不过现在已经痊愈,就是有些惧寒。”
丞相一听,不禁叹了一口气:
“南征之事,犹在昨日,没想到德昂亦是病弱至此了。”
人老了,就是喜欢怀念从前。
再想起子龙已经数次病危,若不是有南乡医学院在,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诸葛亮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不知吾生前还于旧都,犹可望乎?
“丞相?”
李遗看到丞相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不由地试探着喊了一声。
诸葛亮勉强笑笑,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招了招手:
“你且靠近些。”
李遗连忙上前。
“吾近来越发感到昏花,总是会忘记一些事情,故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
“明年二月一开春,我就打算派你去凉州一趟,越早越好,到时你千万记得提醒我一声。”
李遗连忙应下。
诸葛亮吩咐完事情,挥了挥手,示意已经没事了。
李遗悄悄地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待他出了丞相府,只听得街道上有人喊了一声:
“下雨雹啦!”
街道上的行人立刻躁动起来。
李遗吃了一惊,抬头看去,但见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沉的。
民舍的屋顶上响起了唏唏哩哩的声音。
比黄豆小一些的雨雹散了下来
汉中下雨雹,算得上是极为少见。
不少行人纷纷伸脖仰头观看,甚至还有人伸手去接。
这场雨雹的时间并不久,仅仅是过了一会就没了声息,似乎只是在告诉百姓,冬日已经到来了。
但李遗刚与丞相说完兄长之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就是往西北方向看去。
这两年的冬日其实还算正常,前年甚至要比往年暖和一些。
看来今年似乎要冷很多。
希望凉州那边,不要再有白灾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