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走到离长安五里的路程,日头已是快要落到山头上。
阿斗在冯君侯早就安排好的住处住了一晚上后,次日待日升起,继续向长安出发。
此时的长安城门,早已是甲士分列,刀戟明亮。
甲士在日头的照耀下,犹如身披金鳞,气势昂然。
甲士的后面,站了不少百姓,看着大汉天子的车驾,在精兵的护卫下,缓缓地驰入长安城。
长安城门口,站着不少关中的乡老士绅,或提着盛饭的竹篮,或捧着酒坛,盛汤的碗,不一而足。
“恭迎汉家天子重归旧都!”
待天子车驾来到经过城门时,这些乡老士绅,皆俯身高呼。
明知道这是特意安排出来的,但阿斗听到这些话,仍是止不住地心情激荡,他猛地掀开车帘,抬头打量起这个先帝日思夜的旧都。
看到天子露出,乡老士绅更是面露激动之色。
有老者甚至老泪纵横,喃喃道:
“回来了,汉家天子回来了”
让阿斗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人心思汉,民心可用啊!”
冯君侯连忙点头:
“陛下说的是,人心思汉,民心可用!”
然后趁着人不注意,给那个演技派老汉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很好,你家今年至少可以多分三百斤红糖份额。
民心也是要耗钱粮的哇!
去年冯君侯巡视关中时,就有老农教导:
谁分田,谁管吃饱饭,就跟谁走。
这些乡老的吃饱,肯定不是简单的吃饱,单单吃粮食是不够的,得喂糖
有了老头的带头,声浪有如海上波涛,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开始高呼:
“汉家天子归来矣!”
“汉家天子归来矣!”
有真心,有实意,当然,也有人心情复杂地木然喊着。
在这堪比六月高温的关中父老热情高呼中,变连皇后都有些坐不住了。
若是一批乡老站出来,那还可以说是面子工程。
但若是前来观看的百姓都主动高呼,那就不一样了。
“陛下,请换车!”
看着阿斗的小胖脸已经激动的满脸通红,揪着车帘的手几乎就要把车帘扯下来了,冯君侯连忙建议道。
前方不远处,早备有一立车,由六匹纯白色的马匹拉着。
立车车轮皆朱班重牙,贰毂两辖,金薄缪龙,为舆倚较,文虎伏轼,龙首衔轭,左右吉阳,鸾雀立衡,羽盖华蚤。
所谓立车,意思就是所乘之人,须得站立着。
御手不是他人,正是关将军与赵三千。
“好好,明文知我,知我!”
阿斗急忙下了车驾,走了几步,正待上立车,发觉身后不对,转过头来,招呼道:
“皇后为何还不下车?”
张星彩闻言,呆了一呆:
“妾也换吗?”
“皇后不欲与我同乘耶?”
冯君侯张了张嘴,但看到兴奋得像是在炫耀新玩具的小孩子,又识趣地闭上了嘴。
算了,自己府上都是牝鸡司晨,有什么资格去管人家!
张星彩原本犹豫,她看了一眼离得最近的冯君侯。
冯君侯却是早把头转向别外东张西望,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皇帝在说什么。
“皇后快来!”
皇帝又在连忙催促。
张星彩咬了咬牙,提裙下车,跟上皇帝。
待帝后站定,关将军轻抖缰绳,六匹高大的白色马匹就听话地开始提蹄。
周围的欢呼声越来越大,有人开始高歌:
“严风吹霜百草凋,筋干精坚虏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正是大汉收复长安后,广为流传的汉道昌。
“好好好!”
阿斗看着周围,不断地说着好字,到最后,呼吸越发地粗重起来。
他只觉得胸膛血气激荡,直欲喷薄而出。
又觉得从尾椎骨那里,升起一股气息,让他要飘然升到空中。
“陛下”
耳边隐隐传来皇后的声音。
他机械地转过头去。
皇后亦是满面潮红,双手有些颤抖地捧着天子佩剑,送到他面前。
佩剑以黄金为饰,通身貂错,半鲛鱼鳞,金漆错,雌黄室,五色罽隐室华,尽显尊贵。
阿斗接过佩剑,锵地一声,举剑而立,好一会,这才嘶哑地叫道:
“汉道昌!”
“汉道昌!”
“汉道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延绵不断的回应声,如同惊涛骇浪拍在巨石上,永不停歇。
天子车驾行过长安大街,直至开始进入未央宫,后面的欢呼声,仍是久久不绝。
未央宫,属前汉皇家宫殿群,与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