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大汉来说,为了推广那八牛犁,皇帝陛下都出了锦城,亲自站在地头上看着,让诸冶监的人下地给众人看。
最后丞相在复垦都江堰周边的荒地时,又是亲自组织民力用八牛犁,一具八牛犁一日所耕,新得田亩就有数百亩,震惊了多少人?
这才有了后面的蜀地大户热购八牛犁。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只是换了个犁,不但就能多耕田地,还能多打粮食?
粮食可是命根子,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会去轻易改变耕作方式?
万一歉收,那就是饿死人的大事。
所以要想大力推广开来,就必须有官府的支持。甚至单单官府的支持,也未必能推广开去,在这之前,还要让人看到这其中的好处。
在这八牛犁和曲辕犁出来时,朝廷还有人担心会被北边的人得了去,可是如今看看,北边有什么动静?
就是连与大汉亲密的东吴都没反应,甚至有些人还把这个事当成了一个笑话,说大汉为了收拢民心,竟连这种事情也能编造出来。
笑话就笑话吧,邓芝倒是希望他们永远把这个当作是笑话。
想到这里,邓芝摇摇头,没有在这个事情上和张温过多的讨论,只是说道,“惠恕,我不久就要回大汉了,此次来,除了跟你道个别,还有一物想送与你。”
“何物?”
邓芝向远远跟在身后的下人招了招手,只见一个下人捧着东西快步过来。
邓芝从下人手里接过东西,又摆摆手让下人下去。
然后这才抖开,原来是一件厚厚的衣物。
“这是你我回吴地后,丞相听说了你的事,又派人跟着送过来的,此物叫毛衣,冬日里穿上,极是暖身。”
说着,压低了声音说道,“丞相听了你的事,深以为憾,故这才叫汉中的人精心做了这件衣物,听说可是用那最细最绒的毛所制,极为难得。”
“吴地冬日湿冷,丞相说了,这件衣物正好给你暖身子。”
张温听了,眼眶一热。
“但请伯苗带话回丞相,说温谢过丞相赠衣之恩。”
“芝定会带到,不过在此之前,丞相还有一话让我转与你。”
“却不知是何话?”
张温一听,心里不禁有些忧虑,他虽被黜罢,就算心里对吴王有怨恨,但仍是吴臣,万不会失节。
“丞相说了,惠恕清浊太明,善恶太分,这才招此祸。吴王终究是明主,总有一日会明白此乃惠恕之美德。”
张温一听,只觉得喉咙堵住了什么东西,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丞相深知己矣!
自己把大汉看到的一切,回来如实禀告吴王,极力赞美蜀政之美,不正是因为清浊善恶分明,想让吴王也能把吴地治理得更好一些么?
张温摸了摸手里的衣物,入手只觉得柔软暖和无比,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当下便转移话题道,“这衣物也不知是用物所制,竟是让人看不出来。”
邓芝微微一笑,说道,“说来惠恕只怕不信,此乃羊毛所制。不过选的却是那最绒最细的毛,百头羊亦未必能攒得出来。”
“怎么可能?”张温惊呼,举起衣服来看了看,“那羊毛如何能做得此物?何人有此巧思?”
“此人惠恕也是听说过的,姓冯,名永,字明文。”
“可是写出那蜀道难那等雄文的冯郎君?”
“正是。”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张温念了长干行的最后两句,脸上露出极是遗憾的神情,“恨不能与此等出色少年郎相见。伯苗,此次我只怕不能远道送你到长风沙了。”
长风沙,正是在吴地。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