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知月依约驾临常使别院，却扑了个空。

她只好屏退左右，悄悄地溜去兜率宫找人。

“道祖，小姐来了”，毛六领着知月进了老君的寝殿。

“让她回去吧，老夫乏了”。

瞧见某人跟在毛六身后探头探脑的，老君直接在榻翻了个身，不予理睬。

毛六闻言，有些尴尬地站在门边搓手，不好意思看知月。

“让师父休息吧，六子，朕是空着肚子来的，有吃的么？”知月无所谓地笑笑。

“还有新烤的地瓜，小姐先跟我来吧”，毛六脸飘过一丝欢喜。

带知月回到厅中坐下，麻利地端出几样吃食和热茶，招呼小主子。

“好久没吃咱这儿的烤货了，真香……”，某人张嘴接过毛六剥好的瓜瓤，边嚼边瞧着他：

“小六子，我们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么，咋还叫朕小姐呢？”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在小的心中，总是那个日落后，坐在门槛哭泣的小姑娘”。

他斟茶，递给她之前还吹了吹。

“啧啧……你自己也不大呀，还总把朕当小孩子”，她捧着茶杯撅嘴。

“小的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天宫里，除了您这外来妹，还真就没有小孩了”，他显然被她逗笑了。

“外来妹？那好，敢问小六子哥哥贵庚啊？”知月挑眉，拿起一块酥点塞到嘴里，含糊道。

“小姐可不敢如此玩笑”，毛六下意识地四下张望。

“小的虽年长小姐几世却只是个奴婢，若让道祖听见，小的怕是又要被扔去凡间历劫了”。

“瞧你说的，师父哪儿就那么可怕了”，她不以为意，拿出帕子抿着嘴。

“道祖向来治宫严谨，只是……对小姐格外宽厚罢了”，毛六把装水果的盘子往某人面前推了推。

“那时小姐初来乍到便能带走豹神，兜率宫下下都震惊了许久”。

“最让我们意外的是，他开始有了情绪，从前的道祖，真的就是一个圣人，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小姐出现之后，他才慢慢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呵，现在还会和小姐怄气，闹别扭了”。

“待朕格外宽厚？你少替他说话了，次朕被打得皮开肉绽，好些天都是站着朝的，丢死人了”。

知月不自觉地扯了扯身后的裙片，低头抱怨道。

“其实小姐心里清楚，若是道祖真对小姐出手，恐怕就不止屁月殳开花而已喽”，毛六把她的茶杯蓄满，接茬道：

“小姐应当还记得正皇误伤您的那次，若是换成道祖，以他至圣祖师的修为和手段，后果就不用小的再多说了吧”。

“原来六子哥哥不是真心请朕吃地瓜的，哼！你是来给师父作说客的”。

知月【】端起杯子，才沾唇便站了起来：“咝……好烫！”

“小姐！都是小的不好，让我看看”，他绕过桌子冲到她面前，托起她的下巴。

“不碍事，朕冒失惯了，早在娘家时便常常烫到的”，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被他那么认真地看着嘴唇，她总觉着这画风有点儿不对呢。

毛六早就知道，小主子这张脸看多了心中便会长草，他一直都是尽量避开的。

这下怎么办？他碰到她的脸了，烫红的小嘴儿就在眼前……

“小的失礼了，请小姐责罚”，他甩掉脑中妄念扑通跪倒。

“你看看你，朕没那么娇贵的，从前是小黑熊怪的时候，朕不还当过茶水婢呢么”。

知月伸手扶他：“快起来吧，，朕听你的话，这就哄师父去”。

他起身退到一旁，直到她的绣鞋离开视线，才敢抬头搜寻她的背影。

“谢谢你的招待，六子哥哥”，某人跑到走廊尽头，又转头笑道。

他赶忙低头收拾桌子，嗯……刚才烫到她的那半杯茶还在，扔掉有些可惜了吧……

老君寝殿

某人蹑手蹑脚地溜到师父床边，放下暖帐钻了进去。

“谁让你进来的？”老君头也没回，直接搬开搂住他的小手。

“不是说好的？今晚朕要继续宠幸我的小常使么”，她又把手伸过去。

“这里是老夫的兜率宫，不是帝君的常使别院”，他甩开她的手，往里挪了挪。

“人家去那边没找到师父，这不又死皮赖脸地贴过来了么”，她锲而不舍地抱紧他。

“你走吧，你爱的人不在这儿”，老君想起白天殿的情景，又一次推开了她。

“师父不想要我了是么？”她坐直身子，想再去拉他，却缩回了手，眼泪夺眶而出。

“好，我走”，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响，跳下床，鞋子都没穿，一路狂奔进了月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