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第七十三号厢房中,见郎中收回把脉的手指,郭靖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大夫,我徒儿怎样了?”
老郎中看了眼双眼无神、满脸郁闷地躺在床上的楚铮,笑笑道:“无妨,郭大侠尽管放心,令徒只是受了些风寒,加之在舟车劳顿之下骤逢喜事,一时心情激荡气血逆流产生晕厥无力而已,服剂药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其实这症状叫抑郁颓废,不过老郎中问明事情始末后便毫不犹豫地认定为惊喜过度了。
能拜郭靖郭大侠为师,哪个人不会激动惊喜若狂?这可是堪比中进士当举人的荣耀事啊!更象征着将来一片大好前程。这个年轻人没发狂已算是心性沉稳了,所以这时见到楚铮无精打采的模样,老郎中也认为是情绪剧烈波动后的正常虚脱罢了。
郭靖闻言松口气,亲自将老郎中送出房门去,又让女婿耶律齐派人跟着老郎中去取药,这才回到楚铮的床前,宽声道:“钧儿,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楚铮有气无力地进行着最后的挣扎努力:“师父,您身负襄城安危,事务繁多,不用为徒儿之事费心,徒儿自知资质太低,习不了武,唯有一身蛮力,师父可以送我跟高手匠人学学打铁,将来也好为抗蒙大业打些兵器,尽尽绵薄之力……咳咳……”
郭靖的眼眶不由湿润了。
徐老先生说得没错,这年轻人实在是难得的老实人、侠义之人、品性是何等的纯良高洁!
换了别人能拜他为师,哪个不会急着求着想学他的神功?
武修文、武敦儒这二武、女婿耶律齐就不用说了,庄上住着的各家各派弟子也经常借着各种机会向自己求教武学,只有眼前这新收的徒儿,时时刻刻首先想着的是他,是襄城的安危,是抗蒙大业……
多好的年轻人哪!
徐老先生没介绍错,我收这徒弟也没收错!
郭靖的声音越发柔和:“钧儿,我知道你因为资质的问题受了不少委屈,徐老先生在信中都和我说了。你放心,为师在年少时资质愚钝,比你还要不如,为师必定会尽心教导你,只要你能忍耐劳,肯下苦功,多问多练,将来武学上的成就未必比为师低。”
“师父……我……咳咳……”楚铮急了,却一口气没缓过来连声咳嗽。
您老怎么就不能将我送去学打铁呢!我真不想习武啊!我就想低调的打铁铸造兵器发财!
郭靖见他神色激动,连忙按住他:“行了,钧儿,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是要行礼道谢,咱们既是师徒,便是父子,何必如此客气?”
他为人忠厚,有了徐老先生的信中内容先入为主,便认为楚铮自幼苦于根骨悟性无法练功,还受尽白眼,此时能得明师指点激动感激,想必是要挣扎下地叩头行礼,心中更是感概。
这年轻人,真是知恩图报的厚道人。
我这一身武艺,修文、敦儒以及二女一儿都未能沉下心来学得精华,与其就此断绝,不如尽数传于这年轻人?也算是在这个世上有个真正的传人。
郭靖来襄城抵御蒙古已近二十年,深知朝廷的腐败无能,而蒙古军势日盛,自己哪怕拼尽全力恐怕最终也难免落得个城破人亡的结局。
自己一家固然可以一死以全忠义,但几位师父传下来的武功及自己一生所悟的武功就此断绝殊为可惜。
他往日对耶律齐颇为指点,也多少存了这样的心思,可惜耶律齐天资虽高,却有些好高骛远,总想将他和黄蓉的武功都尽数学会,反倒在修炼之上的勤恳方面不足,加上大女儿郭芙顽劣爱闹,使耶律齐分心旁骛,武功的进展实在有限,至今未能习得他夫妇的三成本事,更别说学到精髓了,让郭靖扼腕叹惜。
直到今日见到这个名为“楚楼钧”的年轻人,资质与他相类,人品性格更是让人极为满意,郭靖原本当众所说的“关门弟子”主要是避免再有人借机来拜师,这一刻却真的有了几分视之为关门弟子的心思。
郭靖和楚铮聊了会家常,这时有家丁过来敲门,低声道:“老爷,夫人有急事请你过去一趟。”
哦?蓉儿回来了?
这两日丐帮之中出了些要紧事,鲁有脚苦无头绪,作为前丐帮帮主的黄蓉只得亲自前往帮忙处理,所以未在府上,郭靖正好也想找妻子说下收了个好徒弟的事,便宽慰楚铮:“钧儿,我有事要去处理,你先安心养病,过两日等你身子好转,我再传你武功。”说罢起身随家丁走了。
楚铮无奈地躺在床上,看郭靖这样子,哪怕自己表现得再愚笨,也别想被逐出师门,得想个其他法子才行。
他思来想去,在床上像煎饼一样左滚右滚,心中的郁闷实难平伏,哪能安心休息?
不过楚大高手终究是曾在隐武江湖久经大风大浪的超一流人物,他很快就从消沉中重新振作起来。
虽然意外地出了三次名让他措不及防,但要他认真练武重新混江湖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