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陌生的语言
望着白泥不解的神情,张策道:“早些年我曾在敬家老祖身边伺候,老祖仙去前一个月反反复复嘟囔着我听不懂的陌生语言,和眼前这位朋友的发音竟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白泥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怪异:“和老祖用的是同一种语言?”他放开钳住鲁德的手,慢慢退到边上,却没有放松任何警惕。
鲁德见那个白发小子放开了他,试探着转动着胳膊,然后就瞧见那个拥有诡异蓝色眼珠的老头在他面前蹲下。
“你,名字,身份?”老头的联盟通用语说得并不好,但他仅仅只是学习了一个月,还是在那种失心疯病人的极度混乱的话语中提炼出来的,这足以见他的过人天赋。但也许这是刻在北部荒原人基因里的尚学精神。
鲁德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那两个人,想从他们身上找到赛丽说的有关于尔巴浮无人精神病院爆炸案的真相。
这两个人的长相的确是典型的北部荒原的长脸鹰钩鼻,两撇粗长的眉毛完全凸显了在雪天里求生的倔强。松垮垮的灰袍穿在他们身上,颇有几分古神话里食人巫鬼的影子。总而言之,绝不是一副好相处的模样。
鲁德仿佛从他们的长相中找到了熟悉感和安全感,他揉了揉肉因为不安而僵硬的脸颊,也学着那个老头一个词语一个词语往外蹦,他知道这样更容易让看起来还是一个语言新手的对方理解。
“鲁德,外面,寻找。”这三个词很好理解,张策思索了片刻道:“他说他是一个叫做鲁德,或许是卢徳的人从外面来,到这里寻找什么东西。”
白泥不屑道:“先生,他不想告诉我们实话,马车之外,任何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都可以叫做外面。”
张策继续问道:“寻找,什么?”
寻找什么?天星源的核心零件。不过在这之前必须得和罗德娜的剩余数据联系。这些话告诉这个老头他也听不懂,鲁德想了想,突然一个绝妙的词汇闪过他的脑海,他张嘴道:“反常。”
“反常。”张策重复了一遍,然后笑了。
白泥道:“先生,这个人怕不是个傻子。”
张策起身,慢悠悠道:“敬家崛起之前,老祖也被人认为是一个傻子。留着吧,我们需要学习这种语言,然后帮助敬家够到轻舟界可能都还没有够到的地方。”
白泥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满脸迷惑和迟疑的鲁德,掏出根身子把他捆住,栓在马车上。
鲁德不慌,仗着这个世界的疏漏程度的了解,他不害怕面对死亡。
这是一个观察游戏世界的绝佳机会,他的眼神犹如粘性极强的液体,扫视过马车的每一个角落,还伸着脖子瞅瞅窗外的静音般的流动画面。
佝偻着身躯的奴隶们拖着残躯来来回回地走,有些人双脚和脖子甚至戴着粗重的铁链,脸上还烫着可怖的红色印记。他们忍受着侍者粗暴直接的辱骂,脸上没有丝毫因愤怒而显现的基本人类特征——自尊。
鲁德想,这里并不像主策划所说的那般美好,甚至比现实世界更加残酷。人格的尊严在这里没有丝毫被体现,这还是一个没有废除奴隶制的畸形社会,即使在文化上看来,这个世界拥有最酷炫的魔法,但也消磨不掉鲁德现下倍感失望的情绪。
他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一句话就能改变别人的命运。
张策看着鲁德看着窗外一脸神伤的模样,扭头招呼着白泥把阵法撤了。
他道:“不,看见?”
鲁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解张策的意思,就没有立刻点头:“残忍。”
这是一个高级词汇,但是也同是是一个被敬家老祖反复嘟囔的出现次数最为频繁的一个词汇。张策不懂,但是可以推出这个词汇说出来有一种怜悯他人的情绪包含在内。
他不禁想,奴隶们的生活的确很苦,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奴隶们不是生来就要遭受这种命运的吗?
于是张策道:“低的。”他指了指窗外反射着寒光的镣铐:“永远。”
鲁德立即就明白了,他皱起眉看了张策一眼:“不,永远。”
张策笑了:“这大胡子说奴隶们可以获得自由呢。”
白泥的嘲笑紧随其后:“自由?怎么可能。轻舟古老氏族只要还存在一个,便终会有人分三六九等的规矩。这些身份最低贱的奴仆,生来就要为权贵们折腰,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鲁德听得懂双生世界的话,这是从古文化里捣腾出来的发音方式有变的古汉语,十分有音律之美。但是他们说的话却一点都配不上这种优美的语言。
他冷笑一声,压抑着怒火没有吭声,装作一副听不懂的茫然模样,却暗自下定决心,等回到现实世界,一定要修改双生世界的社会属性,把苦劳大众从地狱里解救出来。
但这一切只是他现在默默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