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玉一路朝着衙门内部走去,路过的锦衣卫都是一副惊吓的模样,像是突然有一天发现,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婆娘裤裆里夹着根面条。
见过之人,无不都是张着嘴,木讷的愣在原地。
显然这帮人都是认得艾玉的,可是艾玉却都不认识他们,只能一路带着浅笑,算是粗略的与他们打着招呼。
千户所并不是很大,也就比扬州衙门稍微宽绰一些,进了二堂,过了院子就是千户大人办公的内堂。
艾玉进去时,正巧看见一个着飞鱼服的中年人对着一个哈着腰的男子交代着事情。
中年男子生的虎背熊腰,勾着两道剑眉,脸色略黑,举手抬足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瞧架势,他成就是千户彭磊。
金无赤金,人无完人,彭磊虽然身子壮实,但遗憾的是,个子不高,下颚还生着一块黑痣,估计他老娘十月怀胎的时候,酱油吃多了。
而那名点头哈腰的男子,年纪看上去并不大,二十四五的模样,腰间挂着一把绣春刀,双手抱拳,两腿绷的笔直,如同未出阁的姑娘,显得唯唯诺诺。
在上官面前这般拘束,说明此人的地位并不高。
彭磊长话短说,将事情交待完,准备起身回家,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整理各地传上来的消息以及其他琐事,都有五六天没回家,平日里太晚了就在所里将就一夜,今日特地提前将手里的事安排了下去。
然而刚挥退面前的小旗官,却是看到一张多日不见的熟悉面孔,古板的脸上露出一道笑容。
艾玉提步走了过去,抱拳行了一礼,“卑职艾玉见过千户大人。”
彭千户指了下身侧的椅子,示意了一下,笑道:“唐百户遇难的这段时间可是令本官好生担忧啊,幸好福大命大,活着回来就好。”
艾玉道:“承蒙大人牵挂,卑职在这谢过大人了。”
屁股刚落在一侧椅子上,当值的下属就奉上了一盏茶水,搁在身边的茶几上,而案前的彭磊又接着问道:“据你下属总旗来信,说你患了脑疾?”
在职场上,上司跟下属一般都很难建立真正的友谊,一旦上司找你谈话,无非是两种原因,其一:看似漫不经心的谈心,实则是旁敲侧击,对你别有用心。
其二,就是指责你。
从李黑子那得知,这具身体的主人与彭磊的关系一般,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处理模棱两可的范围。
这刚回来报道,话没聊到三句,他就问起脑疾的事,不得不令艾玉多了个心眼。
面对上司的询问,也只有将事先圆润好的腹稿搬了出来:“卑职跌入河中,大脑受了冲击,导致卑职对往事有些模糊,不过还请大人放心,大夫说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彭磊点着头:“那样固然好,我也能安心了。”
彭磊从案首上抬起一盏茶,划动茶沿吃了一口,放下后又是一阵叹息:“到也是难为你了,你爹走了没多久,你摊上这上这等事,实在愧对你爹的嘱托。”
艾玉连忙起身,“卑职令大人担心了,卑职有愧。。”
彭磊摆手道:“你这是哪的话,你爹跟了我多年,我视如手足兄弟,病危时还托付我多多照顾你,如今看来是我对不住你爹。”
艾玉:“……”
……
……
等艾玉从千户所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犯浑了。
尽管过了春季,天色还是跟往常一样,酉时过半,夜色就笼罩了下来。
这个时候回百户所显得有些不合适,只能推迟到明天。
艾玉的锦衣卫百户职位,是承蒙祖上恩德。据说先祖是北平人,在靖难一役中博了个三等军功,朱棣慷慨赏赐了先祖世袭百户的这个铁饭碗,也一直延续至今。
几代人生活在南京城,在城中必然有一处落脚斋院。
李黑子之前去过他家几次,对此也算是轻车熟路,将他和余洪送到东城老街的一座落院前,转身去附近的酒楼置办酒菜去了,算是给艾玉接风洗尘。
今夜无风,羞涩的月亮妹妹将阿娜多姿的玉体藏在云层中,只留出一张俏脸,窥视着夜间的繁华都城。
皎洁的月光给整座南京城披上一层薄纱,使之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艾玉站在这座陌生的别院前,开始打探这个陌生的家。
在月光的投射下,依稀能看到门前的两个灯笼,只是灯芯已燃尽,没有半点光亮。
推开大门,宅内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声响,甚至他与余洪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关于家里这这方面消息,艾玉倒是没向李黑子问起过,李黑子许是忘记了这茬,也没主动跟他聊过,这一纰漏也只能推到明日再问李黑子了。
摸着黑,点燃了角落的一只蜡烛,令黑洞洞家里有了一束光亮,夜至此,艾玉也没心思去参观这个新家,但也不难看出这是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