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龙张着血盆大口,滴着厌人的粘液,仿若一头传说中终日不得饱腹的饕餮。
它晃了晃车斗大的龙头,巨尾横扫,地面砰砰如雷作响,周身鳞片层层竖起,如阿鼻地狱中的刀山剑树,似乎就要逞凶。
风情扬被一众家奴簇拥其中,已准备开溜了。
可又想到能跑去哪里,这青砖碧瓦在恶龙面前无疑就是螳臂挡车。
爹娘呢,他们现在怎么样
此时就听那恶龙身后一声怪叫,紧接着就传来一个公鸭嗓子
“畜生,有胆量冲老汉来!休要伤害我家少爷!”
正是残爷,他裹着一身黑布破棉袄,手持那根几乎形影不离的打狗棍,眯着绿豆眼凛然不惧。
那恶龙真的转过头去,残爷在它偌大的身躯下就是一只蝼蚁。
它又仰天大吼一声,猛然一头扎下,如龙潜江湖。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酷寒之下硬若磐石的地面瞬间被砸出一个丈余宽的大坑,一时间土块如浪花四溅。
坑底惊现一颗黄白相间三尺多长碗口粗细的利齿,那是恶龙的门牙。
它全身一阵抽搐,狂扭脖颈连连嘶吼。
残爷却在坑边若无其事,不知是这恶龙准头不够还是他逃的快,又嘿嘿笑道
“这龙吃泥还是第一次见,来,有能耐把好汉也吃了。”
他说罢用打狗棍在地上敲打几下,便转身就跑。
那恶龙咧开豁牙大口,蜿蜒如疾风追去。
残爷虽然老迈,腿脚却如仓鼠般麻利,不多时就和恶龙一起没了影踪。
传来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又是轰的几声闷响,那恶龙所过之处不知狼藉成什么样子。
风情扬担心老残,带着一众家奴循声而去。
一直找到风家大院最里头,才看到那头恶龙。
高大的院墙倒塌大片,偌大的龙头伸出墙外,数丈长三人合抱粗细的龙身还趴在院子里。
龙腹还微有起伏,龙尾轻摆,已不似刚才那般耀武扬威。
残爷双手拄着打狗棍大口喘着粗气,冲远远观望的人群道
“都过来吧,这畜生已经死了。”
风情扬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兴奋道
“老残,你可真行,它是你打死的?”
残爷脑袋拨浪鼓一般摇了七八圈,说道
“老汉虽走过江湖,可没有降龙伏虎的本事,打狗还行,是这畜生不长眼倒霉撞墙撞死的。”
风情扬看了一眼颜色由青黄渐渐变得灰白的恶龙,不明所以道
“它刚才还想发飙吃人,这会儿就死了?”
“嘿嘿,这世上稀罕事多的事,少爷还是年轻,到了老汉这个岁数就见怪不怪了,以后多跟老汉学着点。”
风情扬不置可否点了点头,眸子一亮道
“那些山珍海味都吃腻了,这龙肉好不好吃?”
“老汉没吃过,听说味道跟驴肉差不多。”
“驴肉也不错,将就着吃吧。今天正好过年,就地宰剥吃龙肉,人人有份。”
风家这帮经常跟着少爷出去招摇的奴才,有时会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就是倒霉催的,他若是气不顺,就会想着法作弄下人。
有时候却也引以为傲,这位少爷胆大气豪,敢做常人不敢想之事。今年过年吃龙肉,传出去多有面儿,说不定吃了龙肉还能长生不老做神仙。
众人拿来砍刀钢叉,准备就地宰剥。
可这恶龙虽已死绝瘫如软泥,身上那层厚厚的鳞片却像是一副护体的钢筋铁甲,无从下手,片甲取不下。
幸好残爷说有办法,叫人找来柴火几口大锅,就地开灶生火烧水。
待水快开时,他又命人朝每口锅中倒了一大桶米醋,还放了几袋芝麻谷子。
风府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东西。
残爷又从破棉袄中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纸包,打开后里面放的竟是白色粉末。
他朝每口大锅中倒了少许,又将剩下的塞进棉衣。
风情扬凑过去好奇道
“老残,这是什么东西?”
残爷眯着小眼睛,低声道
“这叫化骨粉,是当年走江湖时朋友送的,老汉一直留着。”
“这化骨粉是做什么用的?”
“听说这龙肉难嚼,这化骨粉可软骨去腥,等下锅了也好煮熟。”
“哦,原来如此。”
风情扬不疑有他,任由残爷鼓噪。
水沸了,残爷又命人朝死龙身上泼开水。
一众家奴七手八脚接桶端盆,还真有过年的忙活劲儿。
偌大的龙身上白气腾腾,仿佛就要升天。
残爷的办法还真管用,那如钢筋铁骨的鳞片竟能轻易用手揭下,软弱丝绸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