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十倍于己方的兵力,有胜算么?
在这场被后人称为“汴野之战”的战斗中,郭知宜给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答案。
只见古汴水之畔的低山上,雾气浓重,郭知宜和刘株的人在山中小道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追逐战。
只不过,郭知宜是被追的一方。
这也太憋屈了。
像只耗子一样被玩弄于鼓掌之中,郭知宜气得把刘株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郭知宜长长吸了一口气,不想了,冷静冷静。
现在她身边大概有一百人,按照她原来的部署,陆韶带着三十人的一个小队为前锋,方四同样带着一队人为中路,她率领余下的人垫后。
战略交待过了,现在就只等最后的“爆点”了。
郭知宜仔仔细细地留心着前方士卒的动向。
陆韶一马当先,驰行转向右侧高坡,而后如猛虎下山,向刘军阵型的“七寸”一阵冲杀。山中小道狭窄,刘军阵线拉得极长,遇到陆韶这么一阵突如其来的砍杀,阵型瞬间大乱,首尾相顾不暇。
方四时机抓得比郭知宜的预想准得多,陆韶的人差不多全部抵达高坡之时,方四已经率领前面的人开始向右回旋。等到陆韶带人把刘军阵型刚刚冲散之时,方四带着的人已经完成迂回,从刘军的另一侧开始切割包抄。
当听到后方喧哗声响起时,一直密切关注战局的郭知宜心中一喜,成了!
于是率领自己身边的人迅速调转马头,反过来向追杀自己的刘军发起猛攻。
一时间,刘军的前方、左侧和右侧都鼓噪喧天,刀戈相击的声音震耳欲聋。
在寒雾弥漫的深夜中,众人都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在这种情况下,这种三面埋伏一样的动静听来就有些骇人了。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
不安犹如瘟疫迅速蔓延。
统领这支军队的汝阳王心中一阵慌乱,他急急揪起一旁的副将,“我们是不是遇到埋伏了?”
副将心中也是一片忐忑,颤声道:“末、末将不知。”
没有听到满意的回答,汝阳王厌恶地丢开副将,“你,去前面打探一下。”
“是、是。”副将唯唯诺诺地向前走去。
须臾之后,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不好,有埋伏!”
养尊处优、根本没有上过战场的汝阳王听到喊声,吓得全身一抖,带着数十名亲兵迅速撤退。
后退时,还不忘支使其他副将,“你们垫后,本王先撤,你们随后跟上。”
主将一去,本就惶惶不安的军心瞬间冰消瓦解。
郭知宜趁乱杀出,一把环首刀左劈右砍,刀下亡魂不计其数。
陆韶和方四也是一个赛一个凶猛,手持斩马陌刀,几乎是所向披靡。
三人很快汇合一处,而后便不再恋战,抽身离去。
撤退时,阵型变动,改为方四和陆韶两人垫后,郭知宜带着大部分的士卒逃出生天。
一行人奔逃近百里,直到宋州城外的一处荒废驿站处,才停下休整。
“意城叔叔,你怎么样了?”
一停下,郭知宜便匆忙奔向被昏迷着的郭意城身旁。
郭意城身中毒箭,虽然已经做过简单处理了,但情况并不妙。为了防止毒素蔓延,不能继续颠簸赶路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郭意城和现在的郭知宜并没有多么深的羁绊,但是泪水却依然如决堤之河一样不受控制地涌出。
郭知宜把手放在心口处,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的悲痛从掌下传来。
这是,她的家人啊。
年纪小但辈分长的小叔叔。
会亲手雕木簪为她庆生的小叔叔。
会因为自己不叫他叔叔而别扭一整天的小叔叔。
然而这次……当她唤他叔叔的时候,他却怎么都不应了……
郭知宜看着气息奄奄的郭意城,心脏仿佛被重重地捏了一下。
郭知宜以手捂面,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四肢涌出。
“这是……怎么了?”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郭知宜抬头看去,是李锐。
她心中恍然,难怪她刚刚听到那道大喊“有埋伏”的声音有些耳熟。
李锐的视线越过郭知宜,看到了躺着的郭意城,讶异道:“三公子这是……中毒了?老夫人和二公子他们呢?”
郭知宜眼眶瞬间一红,咬着下唇偏过头,良久,才带着点哭腔道:“母亲,祖母,二叔……被刘株的大军追杀,死于乱箭之下。”
李锐垂眼,掩下了眸中的风暴,只吸了口气道:“节哀。三公子的身体拖不得,我去宋州城里寻大夫来。”
“太危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