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唯宁神色有些古怪，似在忍笑，又像是真听进去了我刚才的话一样有些紧张。我眼神一冷，正色道：

“不能报警，电视上说这伙人流窜作案，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手段。而且往往跟旅店互相勾结，我们就当没看到吧。”

嘶啦啦几声，手中五色斑斓的小卡片被我撕成了碎茬，丢到马桶里去了。终于将这块烫手山芋给丢开了，我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又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机智来，自进门后萦绕在心中的那几分不自在瞬间便烟消云散。

房间里暖洋洋的，关了灯之后，鼻端的烟味更浓了。我翻了几次身，发现自己毫无睡意。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看来潘唯宁也认床。

黑暗中我盯着对面床上的淡淡轮廓看得入神，觉得新奇极了。以前也不是没跟他同处一室过，但是我们现在的关系不一样了，心情的确大不相同了些，有些欣喜，有些兴奋。

“高阳，你笑什么？”

潘唯宁的声音较平时深沉不少，似乎近在我耳边。我赶紧闭上眼睛，像是被抓包的贼一样不敢再吭声了。直到意识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高阳！醒醒~”

睡梦中的我被一阵大力摇醒，脑袋正有些懵。昏黄的床头灯映照下，潘唯宁的脸逐渐清晰起来。似乎带着些担忧神色。

“做噩梦了吗？”

嗯？什么噩梦。我定定地盯着他，感觉脑子还有些迷糊。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一只温暖的手托起我下巴，干燥的指腹拂过我的眼睑和脸庞像是着急要确认什么。我倒不抵触这样的触碰，甚至还顺着力道将脖子往前伸了伸。

“我刚刚听到你在哭……”

哭？没有啊。刚刚我做梦正跟你玩游戏呢，我都没输过哦~

“我没哭啊。”

“没哭？”

回想了一下刚才在梦中的情景，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一抽一抽的，确实很像是在轻轻啜泣。

“刚刚我是在笑吧~”

“笑？”

捧着我脸颊的手瞬间撤走，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啊？看他半天不出声，我怕自己这次是真的嚣张过头了，带着讨好意味解释道：

“我平时做梦的时候笑醒的次数比哭醒的次数多……”

看他仍没反应的样子，放缓了语气接着道：

“天还没亮呢，再睡一会吧。”

听到这话他倒是动了动，看了眼手机，竟索性爬起来了。

“该起了。”

啥？现在还不到六点，天都没亮啊！

“你是不是看错时间了？”

他打开了头顶吊灯，强烈的光线变化激得我眼睛一阵刺痛，脑子一下清明起来。确实是不早了，苏女士平时六点半就起来了！

归还房卡的时候那位浓妆艳抹的大姐还没起来，前台换成了一位打着哈欠的中年大叔，那大叔眼神比大姐的更直白，直直地盯着我，嘴角甚至勾着些轻蔑的笑意。

我被他看得生出几分不自在，拢了拢身上属于潘伟宁的外套，露出来的脚趾头也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

潘唯宁索性揽着我肩膀，上下扫视了那大叔一眼，露出惯常的轻蔑笑意。然后将房卡直直地扔过去就拉着我走了。也不管那大叔在后面骂骂咧咧了些什么。

路过楼下的早点摊时，潘唯宁的脚步被我突然拽住。当他略带询问地眼神看过来时，我只递给他一个平静的回视，就冲到一排热腾腾的早点边上去了。

“老板，我要4个包子，4杯豆浆，4个鸡蛋。”

“潘唯宁，借我点钱。”

身边的人将整个钱包递了过来。我将找回的零钱理好后准备放回去，却发现钱包的透明卡槽内嵌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写着‘潘唯宁’三个大字。

细看之下，这字迹好像是我的。潘唯宁看我正拿着钱包发呆，像是被点着了尾巴一样夺回自己的钱包。我两只手拿不下这么多东西，只能让他帮一把手。一分神，也就暂时没顾得上思量纸条的事。

走到楼道门口，我却忽然一下想起来了。那张纸条不正是高一时候竞选班长时候我投给他的选票吗？！当时竞选唱票的时候投他的可有好几十号人呢，怎么单拎出我的那张了呢？

“哎”

两手均不得空，我只好拿手肘推他。问道：

“你钱包里留着那张选票干嘛？”

他没看我，长腿已经跨进门楼。吐出的话语传来很明显的回声。

“看字体还算顺眼，正好做个标记。”

如果放在平时，我可能真的信了。可是正因为当时我太想让他当那个吃力不讨好的班长了，而且对最后的结果非常不满意，所以印象深刻。

那家伙从始至终明明都没有离开过座位半步，哪里能看到选票上是什么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