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立着老高。天色几近傍晚,大厅的灯也亮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不久前那股子悲伤难过像是被治愈一般,心口也不再发疼了。
“阳阳,跟我上楼。”
老高的语调出奇的淡。不明就里的我就这么跟着他的屁股上了楼。
推门进去的时候,苏女士正坐在床上倚着床头,神情憔悴,眼睛也是肿肿的,仿佛哭过。
我一看到这个景象,瞬间鼻子一酸,什么委屈伤心都不见了。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她的怀里,将人死死抱住。
“对不起……”
苏女士声音也有些哽咽,摸摸我头,抽出手边的纸巾给我擦泪。可是我除了断断续续地道歉,再说不出什么。
老高就站在一旁,等两人都哭得差不多的时候,坐在了苏女士另一侧的床沿上。
“阳阳,爸爸妈妈要跟你说件事。”
老高的语气变得郑重,我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
不会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潘唯宁才是吧?
急切的目光在苏女士和老高脸上逡巡,我想要马上找到答案。
“我来说吧。”
苏女士吸吸鼻子,缓缓开口。
“你小时候其实很喜欢跟宁宁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就像个跟屁虫一样。”
我心里一松,刚刚提起的一口气瞬间落了下来。等等,我像个跟屁虫?对象还是潘唯宁!怎么可能?
“个傻丫头别不相信,好好听妈妈说。”
关注的重点被肯定,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本性瞬间暴露无遗。三两下蹬掉鞋,耗子一样窜进了被窝,拦着自己亲妈的腰不撒手。
“这孩子……”
苏女士埋怨一声,口嫌体直地往旁边挪了挪,给我倒腾地儿。
“你啊,明明比宁宁大四个月,还总是宁宁哥哥、宁宁哥哥地叫。宁宁小时候可烦你了。”
脸颊下的胸腔随着苏女士说话的音调起伏而震动,给了我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于是传进耳朵里的那些颇为陌生的陈年旧事压根不让我觉得丢人。
“后来呢?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烦他的。”
我等不及了,便出口询问。
“你三岁多,快四岁的时候吧,跟着宁宁出门玩。不知道怎么,就去了河边。那时候你多小啊,晌午出了门,快晚上了都还没回来……”
说着说着,苏女士声音开始颤抖,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我猛地抬头,两行清泪已经挂在她秀巧的下颌边上了。
“妈~”
我忍不住开口,想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伸手帮她拭去泪珠,手臂抱得更紧了。
“没事。后来我跟你爸爸到处找。拉着你潘叔他们一起找。小伙伴家里都问了个遍,都说你们已经回来了,可就是没人知道你们接下来上哪儿了。我当时急得都站不住,你爸单位里同事都来了,也跟着一起找。”
“后来找到了吗?”
老高也坐过来,心疼地将自己老婆拥进怀里。顺带补充道: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找到了。两个猫儿大的孩子抱在一起,冻得直哆嗦。”
“发生什么了?”
虽然听起来像是别人的事,但是一想到那两个小孩确实是我跟潘唯宁,心里还是一揪一揪地疼。
“一问你就是哭,宁宁是问也不说话,就是死死抱着你不撒手。”
苏女士耸耸鼻子,嗔怪地拍着我后背如是说。
一直哭?这倒是挺像我。
“宁宁说你们本来已经往家走了。你硬拉着他去玩水,后来自己没站稳掉河里了。宁宁急得什么似的,就跳下去拉你。还好水不深,两个小孩一个拉一个拖就上岸了。你啊你,还好水不深。”
看来苏女士不知道怎么说我好了,语气里全是后怕。这一系列傻缺行为,虽然被我不齿,但是在那个年纪的我确实是做得出来的。
“那我们都上岸了为什么不回家啊爸?”
“你怕回家被你妈骂。”
啊?我再看苏女士,嘴微撇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么说,潘唯宁还真是我救命恩人呐。那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呢?爸妈,是不是因为我被吓傻了啊?难怪总觉得脑子不够用。”
“还笑?事儿没玩呢。”
苏女士打断了我的调侃。继续翻旧账。
“你俩个回家就一齐发高烧,你呢傻人有傻福,两三天就好了。宁宁就比较惨了,烧成了肺炎。”
看我又要插嘴,苏女士瞥了我一眼。
“反反复复就没见好。你呢又闹着要找他玩,我就让你爸拿东西去看看那孩子,那会儿宁宁他姥姥还在,老人家看来也是被吓怕了。愣是没让你爸进门,你潘叔好歹溜出来报了个信儿,我们才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