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何须回眸媚苍生  落星在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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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聚与散,半点不由人。

唯有悲欢在我心,

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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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而曲折的海滨,从大地深处缓缓走过来一位男子。

说是缓缓,只是因天地太大,而他太过渺小,如寂寞的光点。

其人穿着藏青色长袍,衣袍上血渍斑斑;面容深邃肃穆,微微低着眉眼,眼中血丝遍布,右手颤颤地提着一个透明的琉璃瓶,瓶中装着八条幼小的血鲲。

若不细致地瞧,鲲在瓶中游弋,恰似一朵盛开的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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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这天地间静默地走着,忘乎所以,脚步沉重,似是有所奔赴。待来到海滨的礁石上,静伫远眺,有乱云翻滚,巨浪滔天,他的面容已显出悲绝之色。

沉吟良久,他拧去琉璃瓶的塞子,长啸一声,便将瓶子抛向了空中。

血鲲从瓶中逸出,窜飞至海天间,身体迅速变大,盘桓数圈,便低鸣着冲进了海里。激起千层浪。

似是心愿已了,他掏出腰间的短刃,极速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他跪在礁石上,如同一尊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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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时辰过后,日渐昏黄,从大地深处依依走来一位女子。

此女容颜尚佳,温婉俏丽,着绛色的长裙,摇曳于暮霭中,如同初绽的清荷,光泽盈盈的眸子如同花瓣上两颗晶莹的露珠。因行路匆忙而神色憔悴,满身风尘,许是走得太久,步履已有些维艰。

那位死在海滨的男子,便是她的爱人。待她赶到海滨时,天降霹雳,暗云如簇,突然就下起了雨。

冬雨潇潇倾泄在海天间,风吹万里,她紧紧地抱住他的尸体,痛哭流涕。直到哭累了,心力交瘁了,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绝望的眼神,绝望的哭泣,绝望的哀嚎,在那一瞬间,都气若游丝化成了一句:随风去吧。

无法相守,那就都,随风去吧。

飘到人生初见处,携手赴夕阳。

落下满天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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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有渔民从远方走来,看到海滨躺着两具尸体。潮汐跃光涌来,似是出殡的仪仗,将这两具尸体卷带去了天边。

他们终于走向了,地久天长。

“他们是我的双亲,是被丸澜害死的。”多年以后想起,姜芿的神情依然悲愤难宁,嗫嚅道,“我用尽一切方法修灵聚星,就是想手刃丸澜,为我的至亲报仇。”

沧楉凝声道:“丸澜为何要害死你的父母?”

“两千年前,在那场浩劫中,伴随亿万流星划破天幕的,还有数不尽的灵器从天而降,跌落于凡尘,不知所踪。现今藏经阁里被丸澜聚敛来的灵器也不过当时的十之五六。当年有一件不具名的灵器落到了庐山西海,被我父亲碰巧拾起,带回了云居山。父亲既是山主,也是这方圆数十里水域的报时人。因那灵器是一口古钟,质地极硬,发声细腻悠远,父亲便将其悬挂于院内,每隔半个时辰击钟一次,来替附近的渔民报时。”

“这灵器是何来头?”沧楉问道。

“未可知,有人说是魔器,有人坚称是灵器,只是两千年来,世间再难见它的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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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楉沉吟片刻,抬眉道:“你继续说下去。”

“那时母亲预产期至,为方便寻医问诊,便暂住在了武宁城的娘家。丸澜初掌天地经纬,急需恢复境界,遂遣凤灵军遍寻落尘的灵器。两百凤灵军遂至云居山,意欲夺钟,却未想被钟声震碎脏腑,立时暴毙。此事惊动了丸澜,她亲自下凡尘,问父亲钟之所在,父亲说,钟已于昨夜沉入彭泽,不知所终。丸澜大怒,便心生毒计,抹去了父亲脑海中所有关乎母亲的记忆,而种下了属于她的情缘。丸澜一生无情,自然便是弄情的高手。父亲被她迷的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她却在附近城镇遍种情缘,掇乖弄俏,引得爱慕者无数。后来丸澜失踪,传言她随一少年去了海上遍访灵域。父亲嫉恨之下,将那少年所在的城池屠杀殆尽,而追寻至东溟,料想一生情缘难得,佳人易逝,遂自尽而死。”

沧楉骇然:“所以你的母亲,也跟着自尽了?”

姜芿泪湿眼眶,哽咽道:“母亲刚生下我,便也紧随着去了东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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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丸澜是怎么抓到你的?”

“我费尽心机铸体通灵,在八岁那年便飞升至梦云山,成了巽卦天地的一位剑灵师。我偷阅了藏经楼里的所有心经,灵力骤增,手握命星五颗,境界臻至裂天圣境。后来九星汇聚、魔界之门洞开,在丸澜与魔军厮杀之际,我突袭至乾坤殿,埋伏在殿门后,意欲等她击退魔军而灵力耗尽时,给予她致命一击。”

“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没有得手?”

姜芿撇了撇嘴,叹息道:“哎,被千帆彼岸的掌门撞见了,我哪是魏伊人的对手啊,便被她们给生生擒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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