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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冷静。”夏四季指了指上面,“这里有一个高清摄像头,我们的一举一动它都能拍的很清楚。”
她边说边从包里拿出报警器,“请自重。”
她早就不是那个在公交车上惊慌失措的小女孩,也不是被家长投诉到崩溃大哭的职场菜鸟。她能哭着接受生活的耳光,也能笑着反抗。本来拿的就不是傻白甜女主的剧本,还不努力一点,岂不是三集就要下线。
十七号先生愤愤不平地坐正身体,大力拍了一下方向盘。
夏四季迅速从车里跑下来。不等她站稳,车子飞驰离开,后轮带起积水,溅了夏四季一身。
等车走远,夏四季强压的恶心和恐惧难再掩饰,手抖得几乎抓不住包。她蹲下身子,抱住肩膀,平复自己的情绪。
抖得像只流浪猫的夏四季想到了刚才遇到的顾盛之,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他一句,混蛋,你要是当年娶了我,我还用和各色奇葩人士相亲。
分手后,她靠骂花式咒骂顾盛之解压。丢东西的时候骂他,被人欺负的时候骂他,走在路上被雨淋骂他,看见雨后出了双彩虹也忍不住骂他。
这些年,她把骂顾盛之变成了戒不掉的坏习惯。
蹲得太久,腿都麻了,夏四季摇摇晃晃站起来,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附近停着的一辆车突然闪起车灯。夏四季骤然被强光闪到眼睛,心里深深鄙视了一下这种没素质的司机。
没素质的司机却在此时从车里钻了出来,缓缓朝夏四季走来。
一瞬间,夏四季以为自己眼睛被光刺出了幻觉,因为她看到了一个顾盛之。
肩宽腿长,身姿挺拔的顾盛之,像一个刚参加完舞会的王子,穿过喧嚣噪杂的尘世,穿过兵荒马乱的青春,穿过一切的争执与倔强,再一次站在她面前。
只是王子说:“你很喜欢被人溅一身水啊!”
如果是从前,夏四季会觉得任何话从顾盛之嘴里吐出来,都像赞美诗一样动听。但此时此刻,她站在这个她喜欢了十年的人面前,一股悲凉从心口绽开。
夏四季仰着脖子看他,顾盛之双眉紧皱,充满了不耐烦和无可奈何。就像从前,顾盛之终于答应帮她补习数学,却一次次被她迟钝的大脑神经打败。那时,他就这样不耐烦又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你看够了没有?麻烦让一下,你挡我路了。”夏四季知道自己语气很呛,但她控制不了。
顾盛之纹丝未动。
“对不起。”夏四季平复一下情绪,不想在这种时候和顾盛之多做纠缠,“生理期情绪不稳定,抱歉让一下。”
顾盛之还是沉默不语,他定定地堵在那里,行人三三两两从他们身边走过。
就在夏四季考虑要不要直接跑掉时,顾盛之开口说话。
“你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语气硬邦邦的。
夏四季被质问地一头雾水,她折腾什么了?
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但看顾盛之表情,夏四季觉得自己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现在的夏四季文能徒手拆电脑,武能勇斗暴力男。面对不公平的事情,基本有利有理有据,原则上兼顾爱与和平,嘴巴上能占便宜绝不吃亏。
但在顾盛之面前,她就和进化前的宝可梦一样,毫无反抗能力。
“对不起,我不该把火发到你身上。”夏四季后退一步,打算诚恳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顾盛之叹口气:“夏四季,你知道错了吗?”
以前,顾盛之帮她补数学,翻开试卷,总要先问这么一句:“你知道错了吗?”
那时的夏四季只会拼命点头。
记忆里顾盛之下一句会是:“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夏四季一着急就对着试卷上的错题胡说一通,忽视极值,混淆切点……连蒙带猜,总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时候。
可现在她真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只知道生活被她搞得一团糟。
曾经破碎不堪的心被她用水泥封住,封得那样坚固。连她自己都以为再也不会为谁伤心,为谁心碎。面前的顾盛之咄咄逼人,让那些她发誓要斩断的过去蜂拥而至。
顾盛之低头看着神色慌乱的夏四季。记忆里她那双总是笑着的眼睛,此时蓄满泪水。她的头发凌乱,单薄的双肩想被遗弃的小兽一般微微颤动。
顾盛之表情复杂,至少皱眉,抿嘴,叹气,同时出现在顾盛之脸上的机会少之又少。大多数时候,他脸上能有其中一个表情就是很难得一见的奇观。
顾盛之没有再追问夏四季知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而是,直接跳到下一步,警告她:
“下次不要再犯。”
顾盛之这句话说完,自己先松了一口气,“这辈子都不要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