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露无声,月钩偏西,看不见的夜幕之下,风云在暗暗涌动。
吕三爷从正房出来,直奔吕大爷的院子,像要去毁灭什么。
“大哥哥在家甚好,”吕三爷面色紧绷,声音如铁,“咱们是军功起家,太宗钦封的国公府,那不过是座小小的绣坊,一个女人,竟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小小一座绣坊的掌柜,不肯乖乖交出股份,居然还敢造势传谣,污蔑他随国公府,不给点教训……
“你待如何?”吕大爷同仇敌忾,感同身受。
“今夜不出了这口恶气,我睡不安枕!大哥哥在外头向来交游甚阔,手中应该有些人吧!”
“人是有的,都是打行的高手,不搞事一刻都活不下去,”吕大爷面上掠过一丝得色:“可为何不找老二去要?”
吕三爷摆摆手:“他的人不顶事。”
吕大爷会意地一笑。
萧瑟的秋风旋着街上的落叶,万籁俱寂。
月已不见,十几匹快马疾蹄穿梭在漆黑的夜幕之下,后面三十来个矫健的身影大步追随,一行人仿佛突然间就冲到了秀染巷口,群聚起点点刺眼的火光。
那些不是马灯,而是燃烧的火把。
“哒哒哒、砰砰砰”
“开门!哪个是掌柜,叫她出来!”
凶猛地扣响铜铺,还有乱拳砸在黑油大门上。
声音回荡在长长的街巷之中,马背上的吕三爷感觉格外提神长志气。
很快有人应门:“什么人?三更半夜上门找抽?”
一声不耐烦的断喝,是个男人。
中气十足地,听起来似乎不大好惹。
“呵~把那个贱婢交出来,”锃地拔出腰刀,寒光闪闪,手指叮地一叩,铮铮回响,好刀!
吕三爷脖子上青筋直暴地放话,“不然大爷我现在一把火烧了这绣坊!”
门里面静了静。
吱嘎,悠长地一声,门开了。
一尺半高的门槛内,黑洞洞地。
吕三爷怒火冲头地招手,纵马当先,后面四五十人杀气腾腾往里涌,连人带马齐齐贯入,手中刀林火把照亮了一座不小的庭院。
才四顾找人,辨识方向,不料耳旁呼呼声传来,吕三爷机敏地把头一低。
“哐当”。
人群瞬间闪出一条无形的空道,几个火把对着一照,地下赫然躺着一柄黑斧头!
口子雪亮一条,斧柄泛着油光。
这东西劈个人头就跟破颗话梅一样轻松。
似有风吹过,吕三爷脖子凉飕飕地。
“呵呵~这是你们逼大爷我的!”
说着勒马提刀:“敢反抗的,搜出来给我砍到死透为止!让他们知道蝼蚁的下场,死都不配有姓名,那就是命!”
四五十人龇牙往斧头来的方向扑去,火光照及之处,对上一簇鬼魅般的身影,不过十来个人,黑魆魆严阵以待。
就这么点人……
狭路相逢,先砍为敬!
犀利冷漠的眼神之后,是刀锋在头顶滑过的冷光,避过棍棒在背后暴躁袭来的风声,侧面就有铁拳侍候。
完全将对方压着打。
马蹄践踏之处,人影刀光在火光下交织窜动。
似有温热的雨点扑到脸上,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吕三爷抡着大刀见人就砍,神勇无匹,不经意间顺手一抹,指尖殷红。
血~
“仗剑就是为了杀人!”吕三爷解气地阴冷一笑,舌尖嗜杀地舔过雪白的牙,“区区几个看家护院就想拦得住本大爷?统统收拾掉,把那贱婢搜出来,先给大爷磕三千个响头……”
只在说话之间,如同气哈得重了些一般,火把骤然熄灭了几根。
“矼”
似有衣袂飘过,吕三爷只觉眼前一花,头一痛,竟扑通栽下马来。
刚爬起来甩了下脑袋,右臂被铁钳般拿住了,刀瞬间脱手,竟直直飞向边上自己的人。
“啊哟喂~”那人手臂朝上被钉在紫藤架上,像吊着的一只鸡。
深色的血很快在窄袖上洇染开来。
吕三爷心下划过耻辱的惊骇,抡起左臂去拍身旁的人,谁知只觉右臂肉向后一紧,咔嚓一声,不由得张嘴,“喔哇”脱口痛呼。
惨叫的余音犹在,“pia~”地后脑勺又吃了一记利索的闷棍,吕三爷忍着晕眩疼痛蹬腿翻身,挣脱开去。
“烧!给我烧了这里!”吕三爷狰狞地嘶吼。
气急败坏。
一声令下,一根接一根的火把“呼呼”在空中鹞子翻身,火舌毕啵燃烧随风舞动,火星四溅,雨点般朝最大的一间屋子飞去。
眼看着事成……
吕三爷却很快领略到不如人意的真正内涵。
欲落未落的火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