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昏伯眉毛颤了颤,掀了掀耷拉着的眼皮:“谁能想到,令尊竟那样心狠手辣。”
林憬还冷然一笑:“该是伯爷慧眼如炬。”
噎得热昏伯说不出话来。
“皇上要对付安息伯府,有的是法子,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许是热昏伯自己也经常思虑这个问题,闻言当即摇了摇发簪歪斜的脑袋,脱口而出:“确实不甚清楚,好像北战王当年留下了一件兵器,被太祖视为定国神器,只是至今不见踪迹。”
“皇上是为了得到方天银戟?”
一直无声旁听的盈持瞥了林憬还一眼,秀眉微蹙,那柄名叫即墨铖成的方天戟?
“却是不知,”热昏伯似有些失意,在椅上挪动了下身子,沉声道,“我只是每隔一段时间进宫,面呈密折罢了,安息伯府的人也罢,那件方天银戟的去向也罢,圣上这些年其实已不大过问此事了。”
“伯爷藏头露尾,以为如此就能保全性命,苟延残喘?”
林憬还再次打了个手势,旁边的侍卫突然拿拇指挑开一个瓷瓶盖子,一手捏住热昏伯的下颌,朝里头一灌。
一股刺鼻的药味弥漫开来。
热昏伯直着脖子抽噎了几下,整个人坐在椅上抬眼望天花板,油灯光影摇动,照见他瞳孔一缩一散。
“待伯爷哪天想起什么来,再给伯爷清毒。”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把人带下去。
门被打开,风雨卷着暗夜扑了进来,桌上的油灯随之一暗,似要熄灭般,门又“吱嘎”一声被从外头带上,灯芯旋即幽幽地亮起火苗来。
良久,屋中鸦雀无声,那股药味尚未完全淡去,暮春的夜漫长而沉闷。
盈持望着热昏伯坐过的空椅子,地下一圈水迹泛着黝黑的光,忍不住问道:“吕璠人呢?”
“只剩下一口气了,他说不出话来。”林憬还轻声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插手?”盈持怒了,站起来面朝着林憬还。
林憬还柔声规劝:“不必为那样的人弄脏了自己的手。”
“你不明白,”盈持赤红着眼,“我要亲眼看着他死,看他死得痛苦凄惨,听他绝望哀求,我要亲眼看着他是怎样一寸一寸地咽气的,这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痛快!”
林憬还默默地看过来:“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
盈持一时失语,有种气无处可发泄的抓心挠肺。
“吕璠说皇上要对付安息伯,此事背后还牵涉到林家,你自然急于查明真相,你怕吕璠从中误事,便直接找上热昏伯,但是在你悄无声息处理他之前,不该事先告诉我一声么?”
盈持愤懑的声音缭绕在狭小的农舍里,如同被雨打湿的蝴蝶,努力地想要扇起翅膀,却依旧无力。
“好,他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