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时光已不知不觉走进了初夏。
午觉过后,盈持教人搬了张湘妃榻在后院廊下,歪着和春绒一处剥荔枝吃。
昳丽的阳光被挡在半卷的湘帘之外,只有熏风如醉,带动帘上的流苏微微飘动。
“二奶奶,这是头茬妃子笑,可是稀罕之物。”春绒剥了一碟子雪白晶莹的果肉,拿银签子送入盈持口中。
盈持吃了一口,故意逗问:“你怎知是头茬?”
“算日子就晓得,眼下的时节天还不曾到最炎热的时候呢。且早起怀因县老宅那边送来的时候,我亲眼瞧见的,一个大缸子里头满满地拿冰湃着,呼呼直往外冒寒气,瞧这些秆子还翠绿翠绿的呢。”
春绒捧着甜白瓷碗,笑眯眯地,眼睛像两弯月牙儿。
“妃子笑?”榻的右侧,坐竹椅上摇扇子的小丫头英媔抻着脖子,懵懂地道,“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春绒另拿了签子签了一粒果肉递过去。
英媔眼睛亮了亮,稍加犹豫,便要伸手去接。
不料春绒打了个虚晃,手臂又收了回去,正色道:“这妃子笑得来诸多不易,头茬的更是只有神仙才吃得,今儿破例赏你一颗,是二奶奶的洪恩,你可要牢牢记在心里才是。”
英媔惊叹不已,忙起身恭恭敬敬万福道:“谢二奶奶赏赐,我再不敢忘的。”
复见春绒笑眯眯地认可了,那颗荔枝真的送到面前,忙抓了来送入口中,叹道:“真鲜甜啊。”
咀味许久,便目不转睛凝视盈持,认真道:“二奶奶定是传说中的凤凰转世吧!”
说得盈持也笑了。
正玩笑间,忽闻前院闹哄哄地,有许多人的声音。
“大姑奶奶说还给你们!都是什么破东西,连我们丫头都不稀罕的这些。”
“意思是咱们家比这好的有的是呢,听懂了没有?”
“说那么多干嘛?你跟土包子讲这些,人家能明白吗?东西丢下,走了走了。”
一会儿戳一句,一会儿戳一句。
口中啖着妃子笑,耳中听着那些不善之音,盈持脸上似笑非笑,转眼就看见小茶打过道处疾步而来,到跟前时脸儿飞红。
“什么事?”盈持问道。
“昨儿晚上住进东小院的大姑奶奶派了人来,将咱们送过去的东西又给还回来了,一窝蜂地,把东西乱丢不算,嘴里还来回损我们呢。”
盈持慢慢地拿起绣着桃花斑鸠的团扇,轻轻摇了摇:“都用过了?”
小茶扯着手绢,未免有些气鼓鼓地:“可不是?”
盈持心下冷哼了一声。
钟保与林要雅昨夜来的急,免不了缺这少那,只得先借用了她这边的被褥铺盖,想必今儿得了空,东小院那边就自己添置齐全了,便将东西又给还了回来。
可用过了之后再给她还回来,再又挑三拣四当面嫌弃,这等恶趣味!
“怎么不见二爷?”盈持随口问。
春绒忙回话:“二爷出去时奶奶正睡午觉,嘱咐我们不要吵着奶奶,他与姑爷出去了,去给姑奶奶请稳婆和医生,说就回来的。”
盈持便晓得林憬还怕是没那么快回府了,于是道:“此事权且让连娟处置吧。”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常婆领着小厨房的厨娘等人过来谢恩,在廊下乌压压齐齐跪着,皆欢天喜地高声道:“奴婢们谢二奶奶恩赏。”
盈持便知连娟将那些东西赏给了北小院的下人们了,并不曾收回库房,遂微笑唤起,又问:“大家都得了吗?”
几个媳妇都笑回:“我们都得了。这连日来大伙儿每天都过的好日子,先前二奶奶过门时,二爷就打赏银子钱,昨儿二爷幸喜金榜题名,二奶奶又赏银子钱,今儿二奶奶又赏东西下来!先前大伙儿还都不敢相信,东西到手方知这是天上砸馅饼了呢!
“瞧瞧今儿我们各自得了多少好东西,都是厚厚实实上好的新棉胎,绸缎被面,那绣花帐子哟,精巧得教人爱煞,二奶奶有所不知,我们心里真真感恩戴德不尽。”
常婆也夹在人群中喜滋滋地说:“可不是?我得了一整套茶器!”
又有个声音笑道:“我还抱了俩沐盆和一套碗盏呢。”
盈持见此浅笑点头,身旁春绒便上前站到台矶上,笑道:
“嬷嬷嫂子们,听我说一句,大家都在北小院效力,二爷二奶奶心里自然就有大家,二爷二奶奶好,大家也都跟着好,嬷嬷嫂子们、还有我们这些大大小小的丫头们,只要用心伺候,对二爷二奶奶忠心耿耿,不做吃里爬外的事,二爷二奶奶自不会亏待大家的。”
春绒负责盈持的饮食,虽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常往来于后院与小厨房之间,盈持过门虽不到半月,饮食上的各种精细处却每每教人咂舌,厨娘们无不惊呼大开眼界。
因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