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星浩心中暗叹一声,放下茶杯,问道:“她最终是没等到你归来?”
何云启满脸悲痛,缓缓说道:“我多方打听,终于得知,她父亲因在赌坊欠下五两银子,被签了高利贷,后因驴打滚利滚利更是无力偿还,被债主多番带些泼皮无赖上门催账,茶摊无法经营,债主见色起意,打起如娟的主意,便允诺她老父若将如娟给他做妾,不但免去债务,并奉上十贯钱。
如娟心中挂念于我,又怎能答应,起初抵死不从,奈何双亲多受凌辱,只得含泪应许。可怜如娟在过房当晚竟以剪刀自尽,香消玉殒。
二老得闻爱女身死,状告衙门报官,官府早已被赌坊银子收买打通,哪里肯予受理追究。一条人命便就此不了了之。其父状告无门,亦因爱女身死,痛悔不当初,不久便郁郁而终。
其母则精神失常,终日疯疯癫癫。我将积攒的百两银子赠于她亲戚,央其好生照料于她。
我常在吴铺村口徘徊,只愿是梦幻一场,以期能见到如娟在茶铺对我轻笑,端上壶茶,可惜......”何云启讲到此处已是泪流满面。
秦星浩听他言辞简略,其间真情动人并无过多修饰,竟是感同深受,为之动容。本想劝道,想起自己前身都因情字所惑,不免生出相惜之感,只得说道:“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此言一出嗓音沙哑。
何云启恨恨锤下床榻,“枉我十余年苦修学艺,若使钱财唾手可得,一生所爱竟被区区五两银子阴阳相隔,不得相守!悲恨之下我血洗赌坊东家二十三口,震动官府,被知府行开海捕公文,欲拿我归案。
我欲了此残生,陪她同赴黄泉路,只是有一憾事,如娟在我心中如遗世明珠般美好,生前我没能赠她定情之物。
听闻东京汴梁大相国寺千佛塔乃存放历代高僧舍利处,另有颗绝世夜明珠,我便前来盗走,欲给如娟陪葬。待我得手后,便跟如娟合葬一起,生不能在一起,那便做对阴世夫妻相伴。
不料塔中有高人相守,我心全在珠子上,疏忽防范被那僧人重创以致养伤在此。”何云启讲完,面容凄怆。
秦星浩起身而立,拜道:“多情自古空余恨,然,如娟娘子若是在天有灵的话,想来必不愿何兄如此忧寡,缘份本天定,何苦空悲怆?人生在世,当为人杰,方不枉世上来此一遭,而今朝纲不振,奸佞当道断切言路,官家仍如身在囚笼不知大宋已是险象环生,强敌环伺,危机四伏。阁下一身本领,何不化悲痛为力量,在世惩奸除恶,免于世上再有此恨事,亦是对嫂夫人在天之灵的慰籍。”
秦星浩内心郁闷,自己的感情事都处理不好,还在这里跟别人叭叭的开导,想想真是造孽啊。
何云启许是累了,轻闭双目,淡淡说道:“危言耸听!倘若如你所说果真如此,这山河社稷,庙堂疮痍,万千百姓又与我何干,还是能将如娟起死回生常伴于我身侧?呵呵”
仗义多是屠狗辈,一介盗贼能如此多情,痴于一人,秦星浩深感钦佩,情之一字千古愁煞多少风流浪子,而甘愿为伊消得人憔悴,念及此竟不知如何劝说,沉默倾满房间,充斥着丝丝哀伤。
双目欲透过窗格遥望另一个时空,你们可都还好?
何云启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全身心的爱过一个人?”
秦星浩万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有种犯罪现场被捉现形的恐慌感,急急回道:“我已成家,拙荆虽不倾城国,却也有小家碧玉淑良,从不计较我的家世贫微,对我情真意切,我亦会永世真心待她。”
夺门抢出打个房门,却见张怡莲面容赫红的端碗汤药,见秦星浩开门一双美目含波的盯着他,蜜意浓情如散不开的墨。
秦星浩忙伸身接过,“娘子辛苦了,我来就好。”
张怡莲甜甜展颜笑道:“不辛苦。”而后飞也似的跑开了。
秦星浩看她欢欣的身影,又是惭愧又是感动,还好自己刚才没有乱说。
转身回屋,将药汤置于桌上,有心戏虐何云启以冲淡下气氛,道:“你自己来还是我喂你?”
何云启翻个白眼道:“没那么娇贵!”下床走到桌前,端起碗一饮而尽。
“一碗汤一颗夜明珠,包管药到病除。”秦星浩见他喝完赶紧说道,不待他回应便走出门去。
“嘭——咣——”而后一阵怒喝“小贼欺人太甚!”
秦星浩头也没回道:“这是前唐白瓷碗,价值三十贯钱,阁下还是想办法怎么还债吧,若是没钱,就卖身给我做工还债吧。”
“无耻卑鄙小人!”
秦星浩走得前屋,将去药铺路上的红头绳交予张怡莲,“娘子,别家女眷都有金钗玉簪,为夫眼下钱不凑手,只得给你扯了二尺红头绳,来扎发上看看。”
张怡莲开心不已,眉眼如月,口中嗔道:“家里使钱的地方多着呢,何必买这些无用之物?”转身回到厢房对镜重新梳妆,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