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哼了一声,原本想好了要与李世民好好相见的念头,莫名其妙因为这一只兔子,弄得烟消云散。
目光闪过李世民,定睛一看,身后居然还跟着他的一对爱将,李渊想也不想,顿时袍袖一拂道:
“来呀,将朕过去的四石强弓取来!”
李世民吃了一惊,连忙看了看李渊,陪上笑脸道:
“父皇,你出来巡游,怎么连强弓也带了出来?”
李渊鼻子一哼道:
“朕,知道你今日肯定要来,而且还不会是一个人来。所以,朕就先将从前的强弓捎带上,是何意思,你不知么?”
李世民还真被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只好老老实实道:
“父皇,儿臣整日心在朝政,还真不知父皇这是何意也。”
程咬金突然吧嗒吧嗒了一下嘴巴,掩嘴道:
“叔宝老哥儿,咱兄弟俩儿怕是今日来错了。你瞧着吧,咱们不惹事,马上事自己找上门来了!”
秦叔宝目光闪了闪,低声喝道:
“噤声,休得胡言乱语。”
话音未落,李渊一双褐目已经看了过来,同时戟指就道:
“翼国公、卢国公,你们两个,有多久没有拉弓了?”
秦叔宝、程咬金这时候就不能在装傻了,赶紧过来拜道:
“微臣见过太上皇。回禀太上皇,这刀枪剑戟,臣等不敢有一日松懈。但老实说,想必从前每日都要上阵杀敌,如今的确是练得没有以前勤快了。”
李渊哼了一声,眼睛在程咬金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凝眸在秦叔宝身上:
“程爱卿除了一对板斧还过得去,其他朕就不说了。秦爱卿,你不仅刀马娴熟,双锏惊人,射术也十分了得。”
“你我君臣多时不见,今日也不要你送什么礼,便用朕这只强弓,给朕去射一只猎场里的山狼。记住,朕亲自给你擂鼓助威,但朕已经老眼昏花,也没有多少气力,所以”
说着,他莫名斜睨了一眼李世民,又道:
“朕,只能敲一遍鼓。一遍鼓毕,秦爱卿便须得将山狼送到朕面前!”
秦叔宝脸上带着笑,身子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他知道,倘若他稍稍扭头,去看一眼自家的皇帝,眼前的气氛将会更加糟糕。
可是,自家皇帝就站在眼前,他若一声不响,这太上皇的旨意,又该如何处置呢?
唉,真他娘的教程妖精说着了,今日就不该出门!
正想着,李世民忽然笑着开口道:
“父皇圣明,儿臣忽然懂了。我大唐立国到今日,远还未达到我辈期待中的盛世模样,文臣武将都快要马放南山,一个个不是沉迷到温柔乡里,就是陶醉于酒池肉林中。”
“如此下去,我大唐想要的那般盛世,别说永远不会到来,就算是我大唐基业能否永续下去,都难说得很呐!”
一番慷慨陈词,不仅说出了李世民自己压抑在心中已久的心声,也直听得李渊频频点头,终于老怀大慰地抚须笑着,对左右命道:
“来呀,今天子驾到,还不快快上座、上酒?”
四周林立的太监,终于长舒一口气,赶紧从禁苑之中搬出桌椅板凳,碗筷杯盏,酒水点心,请两位皇帝落座。
当然,坐下前,李世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嘴里看似不经意地笑着,对秦叔宝使个眼色道:
“翼国公,你的弓马,朕是放心的,当不在朕方才说的那些话里。哈哈,如此就有劳爱卿出马,射一头山狼回来以助酒兴可好?”
这番话,绝对是超一流的九段经典话语,几方面都照顾到了,而且还不露痕迹,堪称范本。
李渊也不再发飙,更不提他此前所谓要擂鼓助威,限时射狼之事,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闷头喝酒。
秦叔宝更是自不待言,再也不用左右为难,翻身上马,只提着一把强弓,便直奔禁苑一侧的专用皇家猎场去了。
程咬金见没有自己什么事,根本不用什么人招呼,见两个皇帝坐下后,不一会就其乐融融一派天伦之乐气象,于是也自己找了张偏桌,一屁股坐下去,抓起桌上烤至金黄色的炙肉,二话不说,自顾自大快朵颐起来。
“秦王,方才你那些话,是你在心里想了许久的话吧?”
李渊说着,畅快地将手中的一盏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李世民心中忽然有些莫名悸动,似乎一下子与眼前这个被自己逼下皇位的老头,重新拉近了曾经被迫分开的距离。
甚至,直到此刻,他有些吃惊地发现,自己的这个父皇,恨意和落寞,毋庸置疑是肯定消融不了的。
但他对大唐的走向和未来,时刻都在警醒地注视着,也是真的。
或许,以后还是要尽可能多回来一些……
李世民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