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老宅,程子期的院子在外院,花木最葱郁的院子就住着程家大公子程子期。
家里还有三个弟弟都跟着祖母在京城,他们还要读书,书院那边功课紧,只能留在京城。
而他,长子嫡孙已经成人,父亲特意给他带在身边,用心教导。父亲母亲对他,比对待三个弟弟更用心。
兰启舟三步两步跨上台阶,不顾棋二的眼色,大步进了程子期的房间:“大表哥,我跟你说,今日你没跟我出去那真是亏大了,今日”
兰启舟的话在见到窗前的程子期嘎然而止,程子期正看着窗外的树荫,神情恍惚,充耳不闻他的声音。
“大表哥,大表哥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兰启舟伸手拍了拍程子期肩头,才将他从思绪中惊醒过来。
程子期的抿嘴看向兰启舟,良久,才低声道:“没事。”
兰启舟疑惑地看了程子期一眼,小心地问道:“大表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好办的就和我说,我”他想说,我办不好总有我爷爷我爹帮忙。想想他还是改了口:“我定是用心的。”
“我知道。”程子期拍了拍兰启舟的肩膀:“你去陪陪我娘,我先去我爹哪里一趟,不用等我!”
兰启舟第一次见这样的程子期,不免担心,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好。”
表兄弟俩一起走出房门。
廊前红灯笼高挂,院子里却黑暗一片,棋二在前面打着灯笼,微弱的光锁着脚下一片缓缓移动。
今日的秋风分外凉,寒意彻骨,凉透人心!
程子期看着兰启舟的身影消失在主院,良久他才回过头向书房走去。
他在书房的门口停留了片刻,心中将要说的话又回味一遍,这些话他已经想了一个下午。从棋二终于有了确切消息到现在,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想这件事,是先告诉母亲还是先和父亲说。
不对,是从那日棋二说:“花小朵可能是大小姐时候他就在想,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母亲。”
一直到刚才兰启舟进屋,说起外祖和舅舅,他才决定这件事得先告诉父亲。
程子期还在犹豫,就听程知府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是子期吗?怎么不进来?”
屋里是他的爹,他最敬爱的人,可此刻,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告诉他,他刚刚得到的消息。
程知府三十出头,四十不到。身形修长,面容俊秀。他十九岁有了长子程子期,如今儿子都有他当初新婚时候大了,他却没有多少少变化!
看上去不像程子期的爹,反而更像兄长。
“子期,这么可有事?”
程子期看向父亲,这是他最尊敬的人。他教他识字,教他做人。如今,他不知道怎么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出来。
沉吟片刻程子期开口,将自己怎么想起调查花少,她的过往,她遇见的人一一细说。
“这个花少,是十年前被周氏拐去大王庄的。她到大王庄的时间,和朵儿失踪的日期恰好吻合。
“你说什么?”
程知府腾地站直了身子:“你再说一遍。”
怎么可能!
程子期侧头看向窗外,目光看向郁郁葱葱的院子。好似还能看见那个玉润可爱的小姑娘,费力地迈过门框,来给他送果子。
她刚出生,他去看她,她神奇地抓住了他的手指。那一刻,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激动。这是他的妹妹,他最亲的亲人。
是他扶她走路,他松开手,看她摇摇摆摆地奔向娘亲。是他教她写字,画画,抚琴。是他抱着她去看元宵花灯,坐花船游河。
那是他的妹妹,他最疼爱的妹妹,丢失了,再也没有找回来。
他不敢想象,她在什么地方,受过什么苦。有没有人保护她,给她爱给她温暖给她饱腹。
“子期?”
程知府看见一串泪珠迅速地从儿子的眼角滑过,滴落下来。他的喉头一哽,再也说不下去了。
失踪的女儿,那是程家的禁忌。她的失踪,夫人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父亲临终都念念不忘。那是程家的娇娇,也是他的娇娇。
程知府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确定吗?”
程子期看了父亲一眼:“大王庄人都死绝了,只有族长和里正家连夜走了四个孩子和两个年长的妇人。这两个妇人都说,花小朵是周氏买回去给她那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冲喜。不过,年前周氏灶房失火,那个花小朵说她是被周氏拐来的。花小朵拿了一个锁,一对脚镯一对手镯,上面刻了她的名字,就是花小朵三个字。”
程子期话语很慢,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那就不是朵儿,朵儿的镯子是她外祖父刻的,上面只有个朵字。”
程知府缓缓舒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别的。他怎么也不能把当初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