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院中的树从窗台照了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待客的厅外,站着两个小丫头。鼻关心,心关鼻,一言不发。
花小朵将脚尖从裙子里伸出来一点点,放在阳光下。坐在她身边的是花小荷,见她调皮,也不敢说话,只轻轻用拳抵唇轻轻咳了一声。
一个小丫头,踩着细碎的脚步,提着一个铜茶壶,走到一边的几案旁站立。跟在她旁后边的另一名小丫头,手中托盘上端了一把紫砂壶,两个掐丝珐琅彩茶盅。
看着小丫头放好茶盅茶壶,先进来的丫头高提手中的铜茶壶,把茶壶中的开水注入一旁的紫砂壶里。
小朵这个时候才发现,那个紫砂壶竟然用珐琅彩牡丹花卉纹装饰。
“花二小姐请用茶,花三小姐请用茶。”两个小丫头端着茶盅分别走到芸娘和小朵身旁,恭敬地弯下腰,手中的托盘恰好放在她手肘的下方,让小朵伸手可及。
小朵含笑地端起茶盅,细细端详上面掐丝珐琅彩花纹。
兰夫人的生日宴,此刻应该高朋满座,花小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递了帖子,却被领到这安静的小花厅独坐。
原本小荷是不愿意来的,知府夫人的生日宴请,她怎么能有资格去参加。没想到花小朵正色对她说:“你为什么不能去,你是我花小朵的二姐,你的画在摘星楼已经从大厅挂到了二楼。你为什么没有资格,我觉得你可以。”
“可是”
花小朵直接打断了她:“没有可是,现在的你是最好的你,不要想过去,谁没有过去。过去都过去了,你要看的是未来,你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她知道小朵为什么带她,她说她要自信,所以她带她来了。路上小朵告诉她,别紧张,今日说不定我们去不是露脸的是去丢脸的。
见小荷露出疑惑的神情,花小朵不由微微一笑。
她告诉小荷,她一个乡下小姑娘为什么受兰夫人的邀请?
也许来是因为她为朝阳院做得这些事情,也许是别的原因。如果因为朝阳院的事情,那说明兰夫人想借机抬举她,顺便再给朝阳院做一次宣传。也是告诉在座的各位,一名乡下小姑娘都能成为我的座上宾,就是因为她对我有用。
如果是别的原因,今日的宴会怕不是好宴,很可能是鸿门宴。所以她带了小荷来,因为她聪慧,她会帮她。
小荷以为她在安慰她,怕她紧张才这样说的。
结果到了这里,递了帖子,她们被迎接到这花厅,枯坐了有半个时辰。隐约可听见不远处的欢声笑语,而她们却被隔在一墙之外。
这一刻,小荷有些信了,也许兰夫人请小朵来,就是让她难堪的,给她下马威的。
不为什么,就因为她们招待了程大公子和兰公子一次。之后还有许多零碎的小事,对她们来说只是小事,可兰夫人未必这么想。那是程大公子,兰夫人的长子,知府的家的长公子。
他去她们家吃饭,兰夫人会不会想到什么不好的地方。
小荷和小朵沉默地饮茶,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而来。她只来的及抬头,就见一名妇人掀帘走了进来。
妇人二十多岁,容貌秀美,皮肤白皙,看见屋里两名少女微微一怔。嫂子和她说花少来了,让她过来接一接。当时她心中还想,这花少的身份也没多大,为什么要她接?
待见到坐守在花厅的两名少女,她心中隐约有些明白。只是见到少女打扮的花少,她还是怔住了。
入目的第一少女,身量修长,双髻低垂,一袭合体的粉衣绯裙,简单大方。细白的修长的手指稳稳端着茶盅微微侧头看过来。阳光透过窗棂斜斜打在她的身上,给少女的身形渡了淡淡的一层光辉。
灼灼芳华,美而不妖。
程七夫人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女装的花小朵,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是因为在幼育院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她男子打扮,又瘦又小且黄,其貌不扬,脸上还带着小小的褐色斑点。
她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子像一个人,她很熟悉的人,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而她身边坐着的少女更是美艳,唇红齿白,肤如凝脂。芙蓉色的衫裙绣着朵朵玉兰花,朝云近香髻上斜插着一只碧玉兰花簪子。双眉如新月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几乎可摄人心魂。
女子迟疑地轻呼一声:“花少,这位是?”
花小朵放下茶盅,缓缓站起蹲身行礼:“程七夫人,可以称呼我小朵,这是家姐,排行第二,花小荷。”
小荷也跟着小朵起身,蹲身福礼,轻声道:“程七夫人好。”
真是声若黄鹂,丝丝入心。
这名夫人夫家也姓程,是程知府的旁支,夫君排行行七。因为为人聪慧,待人接物十分有礼,被兰夫人邀请来帮忙招待生日宴会上的女宾。她又与兰夫人交好,常跟着她进进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