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县有一道堤坝,在四十年前决堤一次。
现在的堤坝建得宽阔厚实,成了附近村落进出安南的主要道路之一。
陈松的骡车赶上大堤,只看见堤坝内,水光潋滟,波光粼粼。渔船来去,渔网中是跳跃的银鱼。
堤坝外是一片肥沃的农田,精耕细作,此刻已经是秋收之后,远远看去,田地里的人们正在忙碌地耕作着。
“四十年前啊,这里有两个村子,后来堤坝决堤,村子都淹了。幸亏当时的县令,也就是现在的首辅大人提前通知,才使得两个村子的村民保全了性命。”
周婆婆看着堤坝内外的风光,长长地叹了口气:“听说,程首辅的亲妹妹妹夫就葬生在那次洪水中,连尸首都没找到。”
陈松猛地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小朵。
他们两个怎么也没想到,深居山林里的周婆婆竟然知道程子期,而且,程子期现在是首辅?
“婆婆,这个首辅的官很大吗?”
小朵假装懵懂,看着周婆婆,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细微的变化。
周婆婆毫不迟疑道:“大,我跟你们说啊,这首辅啊,是除了皇帝就是他最大了。”
听周婆婆说话,根本就是个乡下的婆子。小朵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周婆婆继续说道:“就是太子和那几个皇子皇孙,也没有首辅大。现在的皇帝啊,可是和首辅大人是表兄弟。这江山,可是兄弟俩一起打下来的。”
周婆婆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话,小朵已经听不见她说的什么了。
首辅和皇帝表兄弟?
江山是他们兄弟俩一起打下的?
程子期的表兄弟,是谁?兰家?
“婆婆。”
小朵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现在的皇帝姓什么”
周婆婆忙拍了小朵一巴掌:“可不能胡说,这个可不能问,媳妇,这不能问不能说的。”
皇帝的姓名,那个老百姓敢提敢说。
小朵有些赫然,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可她确实好奇啊。
程子期的表兄弟,不会是兰启舟那个憨憨吧。
小朵被自己的想法雷的不轻,连忙摇摇头,看向大堤外的风景。
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
不管是谁做皇帝,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是住在大山里的一名普通农家媳妇。
靠种地做小买卖养家糊口,她也不想攀龙附凤。
最关键的是,她和他们错开四十年啊!
四十年啊,她要是突然冒出来跑去和首辅大人说我是你妹妹,和皇帝说,我是你表妹。
怕不是直接就被点了天灯的,哪里冒出来的祸国殃民的妖孽。
“几十年前,我爷爷说,那时候,我们家穷的吃不上饭,安南这边和我们那边也差不了多少。”
说到这里,周婆婆压低了声音:“就是因为换了帝王,老百姓才有一口饭吃,日子越来越好,如果大山他爹没死”
如果大山父子没死,他们家也算丰衣足食的吧。起码不会让她一个老婆子,差点被饿死在大山里。
这是命,怨不得别人。
“婆婆,您现在有我们啊,我们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周婆婆接过小朵递过来的帕子,欣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能够有你们这对好孩子,是我老婆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小朵和陈松相视一笑,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大家心底明白就行了。
从河堤的路下去,有一条水渠直通下面的田地,是春耕秋收最主要的进排水渠道。
河水清清,几个孩童正在渠道边摸鱼。
小朵下意识地半起身看向渠道边的孩子:“陈相公,你看看,那些孩子在河渠边玩耍太危险了。”
平日叫陈松都是呼名唤姓,自从陈松改名周大山,小朵当着周婆婆的面就一直喊他相公。今日一捉急,竟然忘了这茬,差点喊出陈松来。
她小心地扫了周婆婆一眼,见她歪靠在被褥上,闭着眼睡觉,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有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说破了就有些不美了。
陈松没注意小朵口误,他只扭头看向渠道边的孩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乡下孩子,几乎没人看管。都是大的带着小的,下地上山,去河边玩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乡下孩子就没几个不会游水的。”
陈松说没事,小朵还是不放心,频频看去。
在前世,一到夏天学校都会发通告让家长签字,就是夏天不能去河边游泳,让家长注意。每年溺水死亡的孩子不知道多少,新闻短视频里经常会有这些报道。
平日里,大家看见有孩子不听话去河边玩耍,路过的人大部分都会提醒,不让孩童在靠近河边,以防止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