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自然是不可能的,唐堂还没有这般能力。但若是马车上本就无人呢?
唐蛟进了唐堂,听玄甲总队长秦玮远说道,昨夜有人想偷偷翻墙进来,被射杀当场。唐蛟心里就泛起了嘀咕。刚一出府,姬叔就念叨着后头有几个人一直跟着,起初没在意。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唐蛟明白了,这是被人盯上了。
几人在唐堂讨论了一番,就此待在唐堂自然是不可能。莫说今日唐蛟准备干件大事,就算是正常出行,唐蛟也不愿意就此被人逼在斗室不敢出门。
那便只有出去了!但改变方向,继续往东!
三人随身备了一把弩,以备不时之需。这邯郸与东边肥乡之间地势复杂。山路崎岖且落差巨大,路旁便是牛首水上游。唐蛟遣了人从后门先出发一步,假扮渔夫顺牛首水一路往上,至牛首水与滏水汇流处等候。那处临近树林,且地势忽变。三人在将至树林,地势低处时,待跟踪之人尚在山路那头,减慢车速,一同跃下车。
在马身狠敲一鞭,令其飞奔。三人躲在路旁,跳上遣来的船只,沿滏水顺流而下。
赵永还在追着空无一人的马车时,三人早就坐在乌篷船上,堂而皇之唱歌吟诗。
这一段的滏水,幸亏有这地势之利。地势多变之下,水流也变得湍急,虽然附近也有许多房屋村庄,却远不像下游那般浊臭。唐蛟看着这河流,心里感慨万千,同样的河,同样都有村民在河里淘洗溺器,不过地势一变,上下游就泾渭分明。却也不知下游番吴人是怎么想的,明明看见河水浑浊,还依旧我行我素,也不知治理。每日仍用这粪水洗衣饮用。在这个年头,骂你这个番吴人,甚至已经变成了一种堪比问候人家祖宗的恶毒词语。
秦沐蓉提起番吴,也是连连摇头。此处村民皆是面黄肌瘦,痢疾者几乎家家都有。所幸没有爆发过瘟疫,倒也算得上是老天眷顾了。
说着说着,船行速度突然变慢。四人很有默契地掏出手帕,捂住口鼻。
前方就是远近闻名的番吴。
秦沐蓉曾经来过此处行医,自知自己无法忍受;姬叔少时走南闯北,这番吴当年可给他留下了相当大的阴影,两人都已经钻进了篷内。外头就只剩一个想涨涨见识的唐大少,和一个摇橹无法走开的唐堂小厮。只不过一人眼里带着些许激动和期待:终于要见这谈者色变的番吴了;另一人却是脸色苍白,满眼绝望。
秦沐蓉和姬叔眼里也全是期待,并不是期待番吴,而是期待一会儿看唐蛟的笑话。
两人忽然微微皱了皱眉头,番吴到了。那股子恶臭即使隔了一层船篷、一层手帕,仍然让人闻之欲呕。
没让二人等太久,不到十个呼吸,就听见外头突然变得急促的喘息。姬叔摇摇头:这孩子还是没经验,此时不管再恶心,也绝不能反胃,一反胃,呼吸变重,反而会更加恶心。应该屏住呼吸,就算要吐,也得等出了这块水域再说。
果不其然,马上就听见了唐蛟的呕吐声。听着哗哗的水声,姬叔心想:这孩子估计隔夜饭都吐干净了。
吐完,唐蛟马上掀开布,进来船篷。
去他的好奇心!
想起刚刚的场景,唐蛟还是心有余悸。
缓慢流动的水面上,一大群大如指腹的绿头苍蝇在天上嗡嗡作响,唐蛟仿佛看见这空气都凝成了灰色的固体。水里鱼虾早就死光了,因为肥力足,绿藻倒是生的旺盛,整块水都染成了绿色,偶尔还有几条肥蛆扭动着身子在水面翻滚,不时还能见到几条黄色的不明固体顺流而下……此处省略五百字,请自行脑补
可就是这样的环境,河边居然还有村民洗衣服挑水。
唐蛟吐完。也不顾小厮苍白的脸,进了篷内。这般壮景,还真享受不来。
四人足足等了一盏茶,终于过了番吴。前方不远就是滩涂,无法行船。三人靠岸,走下船来。
唐蛟把小厮打发了回去,让他叫个驭人驾车前来,这回去,唐蛟可不想再受那罪过了。
小厮一想到又要经过番吴,眼里居然噙着泪水。最终唐蛟许诺这个月的例钱加一金,小厮才不情不愿地驾着船回去了。
三人走在山路上,三人排成一列。姬叔在最前方用佩剑从灌木丛中砍出一条道,秦沐蓉走在中间,唐蛟走在最后,两手前伸着,生怕秦沐蓉一下子站不稳摔跤。
山中杂草丛生,也不乏草药奇花。几人头顶不时飞过几只鸟雀,攀过几只猴子松鼠。秦沐蓉闻着熟悉的泥土香,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秦沐蓉回头看着唐蛟仍旧苍白的脸,忽的说道:“这世间也当真神奇,我们在那处水域不过片刻,便觉得无法忍受。可那番吴人,世世代代在那生活,居然没人觉得有半分不妥。”
唐蛟说道:“这个问题,我曾经也研究了几分。人有一种行为,名叫嗅觉适应性。通俗点说就是习惯。若你在一种气味中生存,三十个呼吸,你便会觉得这个气味轻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