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波里含着泪光,楚楚可怜。
许七安皱了皱眉,倒不是为难,上辈子也遇到过这类女孩,很懂得撒娇,要买这个要买那个奢侈品,许七安应付得来。
他只是有些奇怪,一个艳名远播的花魁,事业正蓬勃发展,又正值妙龄,即使要从良,也早了些吧。
再说,打更人虽然因为组织原因,让百官忌惮,可以浮香的段位,便是给四品大员做妾,也绰绰有余了。
“此事不急,等我积攒了些银子,再为你赎身。”许七安随口敷衍,搂着花魁滑腻的身段,让自己三秒入睡。
黑暗中,浮香静静凝视着许七安的脸,眸子清亮。
第二天,清晨,一伙人离开教坊司。
同僚们见到许七安,笑着打招呼,关系密切了许多。若是以前只把许七安当同僚,现在则把他当小伙伴了。
效果甚好。
其实只要不是嫉妒心太强,或者地位太高,同等级的铜锣不会无脑仇视他。
心思灵活点,投其所好,展露善意,大部分人是愿意与许七安交好的。
因为这样一来,一个被两位金锣看中的狗屎运家伙,身份就转化为:这个被金锣看中的家伙是我朋友。
一路上走走聊聊,一位铜锣忽然笑道:“宁宴真是人才,让我知道,以前自己是多么的无知且无趣。”
同僚们发出了善意且暧昧的笑声。
许七安耸耸肩,“回头再教你们几个更有意思的玩法。”
更有意思的众人眼睛发亮。
赶在卯时抵达打更人衙门,点卯后,许七安与宋廷风三人来到春风堂的偏厅,喝了几口茶,正准备出去巡街,一位吏员匆匆赶来。
“三位大人,李大人有请。”
有活了许七安三人挂上佩刀,并肩来到春风堂。
穿衣打扮一丝不苟的李玉春,完美的与同样整齐有序的春风堂融为一体,毫不突兀。
春哥,你这样活着很累的许七安有些同情顶头上司的强迫症。
心里想着,是不是将来睡女人时,一个姿势平一百,另一个姿势也得是一百,不然心里就难受?
李玉春指着案边的三张牌票:“今天要去抄家,你们仨代表我去。同样的话我还是要重复,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一刻钟后,在前院集合,跟着其他同僚一起过去。”
竟然是抄家?!
许七安吃了一惊,抄家是打更人业务之一,对象是犯官。
“这是文书。”李玉春把下发到他这里的文书给三人看。
本次抄家对象,户部金部主事,正六品。以贪污渎职的罪名流放、抄家。
所谓抄家,便是抄没家产,家中财物一律充公。搁在许七安前世,就是剥夺犯罪人个人财产。
李玉春看了许七安一眼,道:“此人是户部周侍郎的下属。”
这是在告诉许七安,这件事是税银案的后续。
一个朝堂大佬的倒台,必然伴随着依附于他的官员的革职、处罚。就像拔出萝卜带出的泥。
许七安三人领命离去,前往前院的路上,宋廷风道:“你是第一次参与抄家,有些规矩不懂,我给你所说。
“抄没家产时,吏员会在前院点齐值钱物件,记录在册,然后带回衙门。但他们是不参与搜刮的。”
说到这里,宋廷风给了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许七安这样的老油条,立刻就领会了意思。
“听头儿的意思”许七安试探道。
“嗨,你别管他。”宋廷风撇撇嘴:“头儿就是死脑筋,不知变通。咱们得合理的为自己谋求利益。”
这确实是较为合理的谋求利益,许七安点点头。
宋廷风与他一样,不愿去敲诈商贾、勒索百姓,但眼下是去抄家,抄的是贪官污吏的家。
银子本身就不干净,薅的是大奉的羊毛,不是百姓的羊毛。
这种事儿,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见过太多次了。许七安采取不反对不赞同的态度。
这次抄家由一位银锣带队,四组铜锣和二十四名白役组成。
每三位铜锣分属不同银锣,多队组成的制度,是为了相互监督,相互检举。
制度是好的,只是时间久了,大家心照不宣,都拿一点,相当于谁都没拿。
听着宋廷风的科普,三人来到前院,看见已经有铜锣在集合了。
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的银锣,三十岁出头,嘴唇偏薄,眉眼间透着桀骜,单看面相就知道不是好相处的人。
宋廷风领着两位同僚靠拢过去,迎向银锣,顺手取出怀里的凭票。
那银锣见到三人过来,眼神忽然凌厉起来,沉声道:“你们三个迟到了。”
许七安愕然道:“我们没迟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