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的前厅不似别地方,讲究采光充足,恰恰相反,此刻申时过半,虽说日头没有中午那样烈,但外面也成称得上阳光明媚,而里面只有几缕阳光惨淡的照射进来。
七叔公那一张青黑色的脸,像极了铁面无私的包公,只是略显清瘦。
昏暗的房间大抵是为了让堂下之人有更多的压力,继而在接受审问时,内心的壁垒更容易被击破。也不知这样的设计是老头发明的还是自古就有。这也算后世心理学的雏形吧。
然而姜青并不吃这一套,若是周围环境都能对他造成压力,那他上辈子也不会在商场混的风生水起了。
此刻的担心全部源于七叔公,倘若七叔公之前并未在颦姐面前低头,而是以一副不畏强权的架势与颦姐硬刚到底。那倒也不用太担心,一个刚正不阿的人,能打动他的,也只有证据。
现有的证据,仅仅是对自己不利,顶多算个嫌疑人,到犯罪嫌疑人还有段距离,所以老头在没找到十成证据之前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坏就坏在,七叔公并不是这样的人,他非常的聪明,刚柔并济,虽在颦姐面前底下了头,可这并不代表他能看的上自己,亦或者他早已转投右相的门下,这一切尤为可知。
“茶香四溢,进鼻甘甜,闻者生津,好茶。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七叔公情趣高雅,晚辈敬仰。”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两人这样一言不发的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自己先讨好讨好老头,只要肯说话,就不怕发现不了他的心思。
果然,听完奉承的话,老头脸上浮现出笑意,虽不多,但却是个好的开始,他将手中的茶轻轻放下,“老夫早就听闻我姜家出了位不得了的小子,堪称文曲星下凡,前有花船诗绝天下,后有金銮殿七步成诗。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老夫当了一辈子的凡夫俗子,不曾想今日因为饮了一口茶,变得不俗。”
“你也别站在下面了,虽在宗人府,但并不是审问,此处只有我二人,姑且轻松点,别太拘谨了。”
说罢,七叔公指了指屋内的听席,示意姜青坐下。
话里话外不似虚情假意,对方既然透露出善意,姜青不会傻到去拒绝。大理寺卿,宗人府丞,随便挑一个那都是不得了的职位,手握实权,何况七叔公一人兼两职,若能与他打好关系,日后肯定是受益无穷。
锦衣卫说到底是个武职,也就做做护卫工作,真正到了朝堂之上,也没他们插嘴的地方。翰林院的学士们算是意外收获,虽然能说上两句,却也仅仅是说两句,大多都是些虚职。而七叔公却不一样了,他说的话份量重的多,在皇室子弟的眼里更是如此,要不姜儒怎么会第一时间找他呢。
别看自己现在日子过得舒服的很,那是因为颦姐在代政,自己做什么她都能罩的住。算算时间,估计北方的捷报在这两天要送到未京了。到时老头子回京,颦姐手中的权力自然要被收回,老头子的儿子不止他一个,偏向谁还不一定。虽然他没有夺嫡的打算,可谁会介意自己实力强一点呢?
不会真有人认为做个闲王就是一心只把青楼逛,双耳不闻朝堂事吧?那样的王爷,和鸟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话不值钱,对此姜青从来都不吝啬,他走椅子旁,拱手行礼道:“叔公谦虚了,若叔公这般人物都能被称作为凡夫俗子,整个未京只怕也没人不在此列。倒是小子当不得叔公如此称赞,什么文曲星下凡,小子也就是把他人看戏听曲的时间用来读诗罢了。”
“哈哈哈”七叔公抚须大笑,“你这小子着实有趣,一点也不像埋头苦读的书呆子。”
笑着夸奖两句,七叔公后面话,字里行间里都带着告诫。刚才那种话,关起门来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人前还是少说为妙,这种借他人衬托自己,即便说的是事实,多少也会让人心生不满。
姜青点头称是,老头语气真挚,已然将他当了一个杰出后辈来看待。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真心告诫自己,说的对便听,说的不对也不去反驳。古人的思维与自己很多地方或许不一样,但大方向是一致的,老人身居高位,见解独到,一番交谈,令姜青受益匪浅。
思维不同,行为处事上定然也不同。自己依旧保持着现代的思想,这是好事,但有些地方还是要多多注意些,就好比刚才的话,若是两个现代人在一起说,听的人只会大笑着说一句别吹牛b了,断然不会记在心里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他对老人的态度又改变了些许,“多谢叔公教诲,小子铭记在心。”这次道谢完全发自于内心,单纯的感谢,不掺杂别的心思。
大约是觉得小辈很懂事,老人笑着饮了一口茶,随后神情略微严肃,“你与姜儒都是姜姓子弟,血脉相连,凡事......”
说到这,老人自嘲的笑了笑,可能是觉得身在皇家,说这种话太幼稚了些。
“这事也怪不得姜儒,骄兵必败,你占尽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