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李元的意识逐渐回归,周身好似散架一般,想要抬起手指都感觉异常困难,迷迷糊糊之中只听着身边有人说话:“玉儿妹子,这里有我,你去歇歇吧,你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二妹,我没事的,我只想元哥醒来后能够看到我在身边,我现在也只想要守着他......”李元听到是玉儿和程二妹的声音,心中安稳不少,玉儿的话又使得其心中一阵感动,只是刚刚想要睁开双眼,又觉得眼皮重若千钧,还未发出声音,便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重新归于黑暗。
经略府衙,一青衫家仆正带着一位老者穿过庭院,来到熊廷弼书房外停下,那家仆在书房门口躬身道:“大人,孙神医到了。”
“带人进来,”熊廷弼的声音自书房传出。
“孙神医请,”那家仆推开书房门,请那老者进去。
书房内,一身蟒红大袍的熊廷弼正端坐于桌前,在一张明黄色册纸上书写着什么,进士出身的熊大人一手行楷苍劲有力,满腔治国之理通过一杆纤细的毛笔诉诸纸上。
看到家仆将那大夫带进来,熊经略将手中毛笔轻置于砚台,端起青花茶杯轻抿一口,才对着那大夫道:“孙大夫,我那守备官林忠的情况如何?”
那大夫听经略大人问话,忙诚惶诚恐回道:“回大人的话,小人已经和刘大夫一起会诊过,那林大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也幸亏那大人身体底子深厚,不然一般人断了一臂......”老者正说着,瞄到熊经略突然皱起了眉头,自知说错了话,忙跪下身子惶然道:“小人失言了!请大人治罪。”
书桌后的经略大人看了孙大夫一眼,淡淡道了一声:“以后不要在本帅面前提什么断了一臂的蠢话!”
“是是是,小人之错,”那孙大夫忙伏身认错。
“起来吧,那李元快醒来了吗?睡了快两天了,本将还要用他做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题本稿件,熊经略抬起头轻描淡写的问道。
“那李大人只是精神过度紧张与亢奋,致使一时昏睡,依小人的经验,今日也该清醒过来了,”孙大夫此次一字一字斟酌回到。
“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熊经略有些疑问。
“回大人,这倒不会,那李元目前的状态只是精神高度紧张后的反应,好好休息一两天即可恢复!没有什么大碍的,”孙大夫依然小心翼翼的回到。
“嗯,没你的事了,下去吧,”熊经略右手轻挥,着下人将其带下去。
待家仆与那孙大夫走后,熊经略看着前方虚空处良久,才喟然一叹,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提起毛笔,在那题本上续写道:“臣奏请,擢李元为蒲河所千户,兼沈阳城前锋营守备,协理城中军务诸事,”一句毕,另起一列续道:“近日酋奴声势日盛,查建奴兵营与抚顺相近,均镇、路、卫、所、堡等处宜陈陈相防......臣于辽阳望阙谢恩,不敢不竭此犬马之力也。”
至此收笔,熊经略又检查了一遍样章有没有什么僭越或者笔误之处,纵然圣上宽厚,也要防止有心之人去挑错,待细细查验一番之后,熊廷弼才将稿件从新誊写一遍,然后装入一个印有官样印章的信封,叫来下人,走驿马寄出。
通济坊,曹文昭家中,方玉儿此时正坐在床边,脸上的泪痕也未曾擦拭,呆呆的望着昏迷不醒的李元。
嘎吱一声,曹文诏推门而入,看方玉儿还是不吃不喝的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拖着步子走到床边,宽慰道:“妹子,那孙大夫都说了,小事而已,睡一觉就行了,看这小子面色红润的样子,我可不信他能有什么事情。你不要担心了,万一李元醒来看到妹子你这个样子,把岂不是又要伤心难过?”
听到曹文诏的话,方玉儿空洞的眼神中有了点神色,一双美目仍然看着李元道:“曹大哥,你说,元哥儿这样子拼死,当兵又是为了什么?”
曹文诏听到方玉儿的问话,呆了一下,随即神色复杂的看向昏睡的李元,说道:“李兄心有鸿鹄,初见时,飞扬而不文饰,再见时,韬略又怀虚谷!妹子,曹某觉得,以李兄这种人,不会想着去苟且偏安,乱世中与当时人杰争雄,才是他的归处,而你只需去相信他,在背后给予他支持便好。”
“曹大哥,你也会帮助元哥儿的,是吧?”方玉儿抬头殷切地望着曹文诏。
“我老曹......当然,我会帮助他的,”曹文诏笑了笑,缓慢而坚定的回道。
曹文诏说着突然皱起眉头道:“这小子的手指是不是在动?”
“啊?“方玉儿得曹文诏提醒,也看到了李元露出被子的手指在一跳一跳的,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我去请刘大夫,”说着也不等曹文诏回话,直接跑去院中叫人:“刘大夫,你快看一下,元哥儿手指动了,是不是要醒了?”
方玉儿一喊,整个院子中的人都出来了,一起跑向李元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