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辽东大地是冰雪寒风的世界,凛冽东风如刀一般割在脸上。
纵然已经在辽东大地纵横数年,跃马疾驰的景茂财依然感觉身上的棉甲丝毫抵御不住寒风冰雪的侵蚀,浑身上下在呼啸中一片冰寒。
更遑论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了,相比于身体的寒冷,景茂财心中更是彻骨透心。
“总兵,那些酋奴已经盯上我们了,不将他们打发了,恐怕我们过不了三岔口,更到不了宁远城了!”景茂财身边的亲卫全副盔甲,几乎是迎着寒风对着景茂财报告。
自从一个时辰之前,他们迎着暮色出了辽阳城,身后的建州骑兵越聚越多,一直从西北方向出线,将他们的斥候队伍向西南方向赶去,那里山高林密,地形起伏,稍不注意,便是被全歼的下场。
“不能这样下去了,太过被动,”程虎全副武装与景茂财并肩驱弛:“过了前方那片树林,就是高地山谷了,耽误下去,谁都走不了!按照原计划,我带人断后,你趁机脱身。”
说到这里,饶是一贯大大咧咧的程虎也语气沉重,垂着眼帘没有去看景茂财,而是低沉道:“你如果顺利,到了大人那里,记得帮我问好!”
以往都是站在一边,看着李元挥臂驱弛兵将利用地形将建奴打得丢盔弃甲,现在轮到自己身上,着实难受,不得不冒险留人断后。
“程兄”景茂财看了看程虎,双眸中尽是凝重,语气也沉了下来:“你我应当共进退。”
“好意心领了,”程虎哈哈大笑,一把将腰间的弯刀拔出,刀锋映着冬日寒风,锋锐逼人:“景兄弟最好留着有用之身,留指挥使大人手下驱使,日后前程大好。”
看着程虎的背影,最后幽幽的声音传来:“让大人好好待我妹子!”
言罢,程虎也不等景茂财回话,直接调转马头,将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对着身后兵卒大喝道:“汉家男儿何惧胡虏,儿郎们,调转马头,举起你们手中的弯刀,跃马疾驰,将敌人的头颅砍下!你等家眷亲族已经安置妥当,后顾之忧已除,埋骨处即此。”
不足百人的汉家骑兵,横刀立马,无一人退却,出自蒲河所的兵卒精明强干,家人亲族都在李元的照顾之下,忠心皆无二,将李元比作神明人物。
“杀奴!杀奴!杀奴!”
近百人随着程虎的挥斥挥舞着长柄寒光的长刀,汉家男儿,一往无前,向着建奴大队斥候疾驰而去。
“战场上,可不是比谁的口号响亮,谁能吼,是看谁的刀锋锐,谁的战马强,拔刀!一鼓作气,冲散了他们,”铁山带着手下斥候骑兵,洋洋数百人,借着地形优势,快速列阵,迎接程虎的决死之旅。
另一边,景茂财已经和程虎的队伍拉开了数百米,看着蒲河所出来的一干精兵强将,以决死之势向着敌人冲锋。
“大人,趁着程将军为我们争取的喘息时间,我们快些离开此地吧。”亲卫不住的催促景茂财,毕竟程虎等人马上和建奴兵峰交接,一旦溃败,就是全军覆没,不能在此时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寒天地彻,心中更冷,也许此处就是程虎的埋骨地。
“走!”景茂财收回停留在程虎身上的目光,带着手下拨马而去。
战争总要有人流血牺牲,这是无可避免的,只看是否死得其所,或者埋骨者自身是否有得尝所愿的意识。
死亡,在这个时代,向来不是什么新鲜事,今日是程虎,也许明日就是他景茂财,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的事情,着实没有什么可以缅怀伤感的。
纵马疾驰之中,景茂财似乎已经听到兵刃交击的声音,程虎的怒骂,建奴的凶蛮,战马长嘶,血溅五步,为今日辽东的日落黄昏增添了无数血色。
几个回合的冲锋下来,程虎的身上已经遍布伤口,每次呼吸肺部都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大量血沫不断的从口鼻溢出,剧烈的灼烧感充斥体内。
“我要死在这里了,”程虎身边稀稀落落已经没有几个兵卒了,建奴是早有埋伏,人多势众,剩下的几个兵卒也是浑身浴血,只剩最后一击了。
恍惚之间,程虎好似看到了当初和李元初见时候的场景。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挥斥宇内,天下之大,无其一合之将。
“看不到那一天了啊。”
残阳如血,照耀在程虎污迹斑斑的粗糙面庞上:“但吾无悔!”
看着再次冲锋而至的建奴骑兵,程虎虎口一紧,刀锋斜指,仰天长啸:“杀奴!!”
最后的结果已经毫无悬念,当血色浸泡进干硬的土地,军人马革裹尸的豪情也算是有了归处。
程虎的头颅被砍了下来,铁山并不认识这个勇猛陷阵,视死如归大明的将军是谁,但是实实在在的军功还是要的。
“将军功收好了,回去给贝勒回报,”铁山翻身上马,望了望远处地平线上自己模糊的景茂财等人:“嘿嘿,贝勒有令,留你们一条狗命,过些日子一起收了,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