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建州围兵退去已经过去近十天时间,城中慢慢开始恢复生机,百姓总是要生活,死去的人已经随焦土一起被寒风吹去,不见踪影,活着的人也要开始新的生活,在将城外城外成堆成堆的尸体草草掩埋之后,高大的辽阳城依旧高大,象征着皇权和大明疆土的龙旗飘荡,下面的尸山血海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人们总是健忘的,从恐惧中缓过神来,该挣银子的捞银子,该浪荡无事的又开始惹是生非,烟花巷的劣质脂粉日渐浓烈,银铃荡笑充斥庭巷,靠天吃饭而辛苦劳作的百姓冒着危险开始出城收些野菜,林木。穷苦人家依旧靠血汗过活,一场战争根本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每个人想要守护的东西也不一样。
但是无论怎样,安逸总是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烧酒驴肉,米面麦茶,赶车人,走卒贩夫,欢笑声,哭喊声,叫卖声充斥其间。
外城长街东南角,靠近内城北门,有一家已经经营数年的韩家杂货店。
听说搬到这里定居之前,韩老头的妻子已经去世,只留下父子二人,韩老头和善圆滑,平日里也经常接济邻里,这家借个轮车,那家借斗米面,都是常有的事,而韩家小子又有一膀子力气,走街串巷,外城东南区域,名气也是有些,因此父子二人平日里声誉评价都极好。
经历了那场战火的摧残,这家店已经只剩下一个门面,里面的家具货物早已损失殆尽。好歹家中父子二人都在,这些年积累的一些钱财,倒是可以支撑二人从新过活。
但是今天,韩家小子好像惹了什么祸事,一队身着黑色服袍的官差要提韩进问罪。
“敢问老朽这不成器的孩子犯了什么祸事?这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拿人问罪!”韩老头有些惶恐。
周遭的百姓已经远远的停驻,围了一圈看向这里,其中大多数是城南百姓,都认识韩家父子。
“通敌,够不够?”为首者斜挎着绣春刀,见者多远避。
“放屁!”被扣住的韩进放声大骂:“是你想要勒索钱财,我没有给,你就趁机诬陷,这些日子这种事情还少吗?”
战乱意味着秩序的崩坏,这些日子李元下令搜查建州奸细,其中就有人浑水摸鱼,趁机罗织罪名,捞取钱财。
辽阳城中百姓也是有苦难言。
今天这韩进得罪名,在辽阳城百姓看起来,就是又一起奸吏勒索钱财的事件!
“各位大爷,老朽有钱,你们要多少,老朽给你们拿去,只求放了我儿,”韩老头佝偻着腰身,看起来无助可怜。
韩家老头在这一片的名声向来不错,现在又是这样的可怜,且锦衣卫声名狼藉,不用说就是冤假错案。
一时间,群情激愤。
“你们有什么证据?”
“以通敌之名勒索钱财,我等穷苦百姓已经深受其害了。”
“放了韩小子。”
“放人!”
四周百姓说着,有些已经拿起手边的石子,苕帚,菜叶等向着场中锦衣卫投掷而去。
“你等要造反!?”王旋已经有些着急,将手中绣春刀拔出一半,明晃晃的在日光下有些耀眼,明明就是来抓通敌奸细的,怎么变成自己这边理亏了?
围观的百姓看到官军拔刀,也有些畏惧,毕竟锦衣卫恶名在外。
“带走!”王旋扫了一眼四周,还是尽快离去,少生事端为妙。
“散开散开,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巡街的捕快到了,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当看到王旋等人的模样,带头的捕快先是差异,而后摸着脸颊冷笑一声:“怎么,锦衣卫什么时候接了巡街的差事?”
此锦衣卫不属东厂,是辽东总兵李元的差事,这些捕快是知道的,而衙门现在归暂代巡抚孟晚安管辖。
巡抚大人近些日子对李元侵权插手城内管辖权的事情颇有愤慨之气。
正好,这件事不就是给孟大人长脸的事情吗?
什么通敌之说,骗骗寻常百姓还好,同行之间心中和明镜一般,都是想趁机抢钱,一路货色,没有必要装蒜了。
“你想阻拦本官办案?”王旋皱着眉头看向这队捕快。
“何来阻拦之说?可是你们把手伸得太长了,这区域是我辽阳衙门管辖,轮不到你们吧,什么通敌?什么勒索,都该移交给我们,”捕快头领摸着胡子,一脸的不屑,巡抚和总兵谁大,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文官如何压制武官,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
“你可想清楚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王旋已经气的牙痒痒,办些正事总有白痴来阻碍。
“放人,”捕快头领仰着脑袋,看向王旋。
“对,放人!”
“放人!”
“走狗锦衣卫!”
“滚吧!”
百姓们大多数时候只靠感情行事,并不愿过多思考什么,因此看到这幅官军对峙的场景,都又胆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