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元千里驰援,救下辽阳城的消息从关外传来的时候,大多数的京城百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过于惊讶的地方,毕竟李元的战绩如此辉煌,此刻虽然只携带数千人马,匆匆赶赴战场,但是大明朝辽东柱石的名号依然令人放心。
京城酒肆茶馆,大都在讨论着辽东的胜利。
“辽东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一个身着锦袍,员外样子的富贵老者和酒桌上的友人谈论着进来辽东的消息。员外郎名唤周道登,曾在江南任巡抚,人称愚笨巡抚,天赐福气。但是他本人显然并不在意此外号,毕竟巡抚之职不是那些嚼舌根之人能够企及的。此次到京城是就任礼部侍郎的,入京城的权力中心,算是升了。
“如果周老以为两相无事就算是稳定,那也算吧,”同行的是一个稍显年轻的官员,名曰洪承畴,家中与周老算是世交,按照辈分,算是周老的侄子。
目前洪承畴在刑部任主事,但也时刻关注着辽东时局发展。二十九岁的洪承畴对于李元此人非常好奇,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如何练就了此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
洪承畴向来自视甚高,除了一直以来被拉在身后的孙传庭,他看不起任何人。
“如果让我救援辽阳城,必定一鼓作气,那下沈阳城,将建奴赶回老家去!”喝了一杯酒,洪承畴冷笑一声:“世人皆叹李元丰功伟绩,吾观此人不过是侥幸而为,运气加身!”
周道登笑了笑,对于洪承畴的话没有什么反应,虽然这个后辈的话里也有些讽刺到自己,但是功劳就是功劳,洪承畴太过年轻,人人都在吸入灰尘,这世上哪有那么干净的事情,而且功劳已经立下,就算是有运气成分,那也是命数如此,有什么不忿的?
“做好你的刑部主事,过些时日,调你去地方任职,历练历练,尽早的为朝廷做些实事吧,李元那种位置的人,你暂时不要去想了,比也比不过,时势造英雄,这时代的辽东需要他,你也不要不服,嘴巴闭紧些,不要在外面信口开河,到时候被人传到有心人那里,有你好果子吃,老夫可不想被你拉下水,明白吗?”
洪承筹虽说自持才高,面子上对长辈而且是上司,还是有些尊敬的,当即起身给周道登添了茶水:“晚辈明白,只是一时口快而已。”
京城中,与洪承筹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毕竟并非人人都是卢象升,亲自到辽东走了一圈,看看死人堆,看看血泼池,看看马革裹尸,听一听寒鸦啼鸣。
韩府,书房中。
“辽东能安分个一年半载了,”韩爌点了点桌子上的信件,语气有些庆幸。
屋内除了韩爌,还坐了三个人,兵部侍郎周震,兵部主事薛东来,还有户部主事龚玉。
听了韩爌的话,其余三个人都沉默了半晌,总归是默认了。
“昨日收到陕甘道急递,流民四起,渐成燎原之势,圣上已经召见叶相三次了,人选应该马上有了,现在正在准备钱粮,”户部主事龚玉轻呼了一口气,幸亏李元在辽东并没有费太多时间,用太多钱粮,就将辽阳城救下了,不然朝廷现在拿不出一分钱去支援陕甘,镇压那里的乱民。
“嗯,今日叶相那里已经订好了,派左良玉为将,镇压乱民,”周震也附和道:“陕甘地区应该问题不大,主要还是要将关外也稳定下来,只要腾出手,那些个乱民,一个手指头,都能摁死。”
“不过最近京城里流传一句关于李元的话,不知各位大人听说没有?”兵部主事薛东来小声道。
“什么话?”韩爌皱着眉头,他并不喜欢这类流言蜚语,能臣干吏刚刚做了实事,立刻就会有重伤之语流出。而百姓是最容易受到蛊惑的,不论你先前做过什么丰功伟绩,一旦有了一个黑点,几乎所有的功绩能被立刻抹杀,百姓是最宽容的,却也是最刻薄的。
流言更甚于刀枪。
“李元不在,辽东必乱,”薛东来唇齿开合,声音越发小了,但是屋里四人却听的清清楚楚。
五个字:李成梁第二!
四个字:拥兵自重!
韩爌的眉头皱的如同一个川字,他不想中伤怀疑一个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的将才,但是武官拥兵自重最为朝廷忌讳,而李元完全符合条件。
“这种事,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半晌,韩爌还是为李元开脱了两句:“也许这也是建州的离间之计,老奴于此是个中好手!”
“具体情况等左光斗回来再说,”韩爌其实并不怀疑李元现在的忠心,根基太过浅薄,如果再给他十几二十年,韩爌也许就信了,但是现在只当笑话听就行,只要圣上不疑心,一切好说。
“左大人一回来,辽东几乎无人可制李元,其一手遮天,统御尽十万兵马,以二十岁之龄镇抚辽东,听起来好似梦幻一般。”龚玉还是有些感叹,语气也充满了不可思议。
“时势造英雄,”薛东来嘿嘿一笑:“你户部每年要给辽东准备的钱粮可不止数十万吧,到时候有你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