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总督府衙。
雅苑之内,青铜玲珑盏分落四方,带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将房内烘染的温热,同时从云贵进贡而来的麝香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韩爌和李元分主次落座,丫鬟款款端上茶水和果品点心之后,默默退下。
“定国,此次大捷收获颇丰啊!”韩爌昨日已经收到了李元差人递过来的汇总名册,看完之后简直是心惊胆战,恍惚之间有一种富可敌国的心态。
黄金估算有总计九万余两,白银三十万两,其他财帛换算银子约莫六百万两,还有绸缎锦萝数十万匹,慢慢装了五百余口大箱子,还是李元连夜让人打造的。
“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属于我朝,”李元轻笑一声:“权当在建州地方存放些许时日,现在连本带息去了回来罢了。”
“嗯,等京城的旨意到了,我等也该上京回旨了,”韩爌脸上的笑意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这几日整晚整晚的无法入睡,每次都是寅时就爬了起来,把草拟的奏本再次誊写数遍,遣词造句力求完美,算下来,改写了不下百遍。
也不怪韩爌如此失态和患得患失。
这是什么功劳?
这是名垂青史,直接将华夏千年历史上无数名臣良将直接踩在脚底下的功劳啊!
昨晚午夜梦回之时,韩爌突然睁开眼睛,似梦非梦之时哈哈大笑,脸色因为激动而潮红一片,将身旁的美姬下了一个半死,几乎是连滚带爬,光着丰腴的身子就跑到门边叫人。
被人叫醒之后,韩爌才发觉是大梦一场:梦中他被赐入先贤祠,配享太庙,与七十二圣人并列,享受人间读书人的日夜供奉仟仟尛説
名垂青史?
不!
应当是绝冠古今!
现在当着李元的面,韩爌也不免有些心潮澎湃。
“对了,大人,皇太极及建州高层留在沈阳城的妻妾,总共三百余人,不敢擅自处理,末将已经将其登名造册,到时候随我们一起去京城,让圣上发落吧。”李元来自后世,脑海中并无法认同女子如衣服的观念,所以还是特意给韩爌提一句。
“此等小事,”韩爌摆了摆手,认为李元有些多余了:“向来这等女眷,都是分发给前方将士,按照等级直接挑选的,男子战败,女子就如同牲口一般任人买卖,千古亦然。”
李元嘴角不自然的咧了咧,对男人动屠刀他李元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是女子:“还是带去京城,让圣上发落吧。”
“嗯,”韩爌点了点头,虽然并不认可李元的小心翼翼,但其说法也不无道理。
“定国,说回来,老夫是一定要留在京城的,”韩爌起身,给李元斟了一杯酒:“你打算一直久驻辽东?”
说这话的时候,韩爌的语气少有的带着一些严肃。
“除了辽东,定国也无处可去了,”李元有些自嘲的说到。
“谦辞!过于自谦了!”韩爌伸手指着李元,哈哈一笑,而后笑容再次缓缓消失,手指捏起酒盅,轻道:“老夫也给你说一句实话,辽东并非久居之地。”
虽然以李元的心智,韩爌相信不用自己提醒也能明白其中厉害,不过本着文官行事的心理,蓟辽总督还是觉得给李元点一条明路比较好,毕竟韩爌也是很欣赏李元的。
看着李元没有说话,韩爌继续道:“定国此次若得一个郡侯封爵,一年半载之内,将辽东稳定下来,就可以想着朝廷上书,求一个江南美地,做一个富贵闲人,岂不美哉?”
富贵闲人?
李元嘿嘿一笑:“大人,纵然定国想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闲人,可是朝堂上,有些人不会放过某的。”
“此次韩某若得首辅之位,”韩爌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李元的后世富贵,我保了!”
李元定定的看着韩爌,突然有种荒谬之感。
这韩爌是不是把自己当作三岁小孩了。
还没有当上首辅,就为自己上位之后的政绩做铺垫了?
韩爌当朝,将辽东割据势力一般的李元清除,收回兵权,调至江南李元都能想到日后史书会怎么书写。
“若到时候李元在辽东事了,一定会求到大人门下,”李元轻轻一笑,还是端起酒杯,低身敬了韩爌一杯。
砰!
酒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暖酒入喉,温润胸腹。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老爷,京城的旨意到了,已经在城外十里地了。”
屋内,韩爌和李元互看一眼,都有些惊讶:这么快?
“家里收拾齐整!供奉都摆出来,上香祭拜!”韩爌一边吩咐着,回头看着李元:“收拾一番,通知城内,巡检,游击以上将官出城迎接!”
“定国明白!”李元低了低头,表情有些凝重,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按理来说,没有收到李元和韩爌共同起草的大捷奏本,朝廷和内阁不应当这么快就下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