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太祖皇帝
饶是性情刚毅的左光斗一时间也愣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的大雨又大了起来,哗啦啦的声音让众人的心慢慢沉入谷底。
“我去见周王!”左光斗面沉如水,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太祖皇帝留下的书卷御品,也要动上一动。
“黄河决堤的当天周王便携家带口去往郾城,距开封都要三四天的距离”开封知府刁明春悲叹一句:“当时事态紧急,下官第二天便赶赴郾城,等了三个时辰,直到深夜,倒是见到了周王本人。”
“周王如何说道?”左光斗已经决定,如论如何,就算是太祖皇帝书卷御品,也没有百万黎民百姓来得重要!
“普天之下”刁春明的声音如蚊虫呐呐,左光斗在其身旁都没有听清楚。
“说什么?”左光斗微皱眉头,目光已经显示出一种亢奋和刚毅。
“皆是朱家私宅矣。”
刁春明的话落在殿内,配合瓢泼大雨和殿内微妙的气氛,整个画面有一种诡异之感。
左光斗的脑袋微微扬起,双眸微眯,瞳孔紧缩,嘴角因为愤怒而向两边轻轻抽动。
这七个字,周王理所当然的说了出来,左光斗听来却是字字诛心。
整个天下,朱家私宅,亿兆子民,予取宇夺。
也许在周王心里,百万百姓的性命可能真的抵不过太祖皇帝的几个御品奉物。
“袁中一。”
半晌之后,左光斗开口了,点了河南道指挥使的名字。
声音干哑,犹如金石划磨。
“大人,”袁中一有些不太情愿,此事可不是能轻易沾惹的。
“带上你的人马随本官去一趟周王私宅,”左光斗起身,官袍飘荡之间,尽是忠直之感。
“老夫与你同去!”徐光启起身:“太祖留此的御品要恭敬请出,百姓性命也要救下!”
“吾等对得起本心即可,”左光斗扫视一周:“为官者,上对君父尽忠,下为黎民请命,吾等天职所在。”
“大人,下官觉得此事还需要考虑一下,”袁中一真的肝疼,宁愿自己现在瘫在床上都不愿意摊上这种事情了,谁碰死啊!
“你若不愿意去,现在就解了官印,去职回家吧,”左光斗毫不客气,而没有丝毫劝解之言只是一双冰冷目光直视。
“下官随大人去!”
“吾也同去!”
开封知府刁明春,守备官米镇黄河水利河南道总督崔方龙皆起身。
大明朝还是存在一些忠直干事之人。
袁中一看着堂内诸人,愣愣无言。
周王私家宅邸。
左光斗此刻已经带人将此处四周清理干净,而兵备道守备官和开封知府也开始疏散洼地所在百姓。
“臣等惶恐,惊扰太祖圣物,但是此时事态紧急,不得已而为之,”左光斗带着河南道诸官员行大礼于殿外。…
虽然左光斗内心已经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刻下令开挖垫土区域,引漫灌河水进来,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左光斗必须带领诸同僚以大礼将太祖御品恭迎至别处供奉。
不知朱重八有灵在天的话,看到这种画面,会作何感想?
一块朱元璋亲笔题写的牌匾,一方御赐桌椅,一卷批改过的书册,最重要的,一张封王圣旨。
这处私宅,就是周王一脉历代子孙用来供奉太祖皇帝物品的场所。
“都对照齐全了!”徐光启在一旁和开封府皇家宗室确认御品数量和种类。遗漏任何一件,都是泼天大祸。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所有供奉之物全数取出。
左光斗立于院内,环顾四周:“垫土挖去之后,这块土地就是一片汪洋泽地了。”
“若太祖皇帝在世,根本不会在意此等小事,”徐光启以手杖支撑,苦笑一声:“但是时过境迁啊!”
其中感叹,有无奈,更多的是悲叹。
“徐老,你最近太过辛苦,一会事了,我派人送你回开封休息几天,”左光斗看着徐光启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心中有些担心。
“无妨,”徐光启摆了摆手:“我们过去吧,开掘点还要我等去主持。”
一里地的垫土,不需要将方圆所有高处淤地清理,只需要从合适位置开挖一条宽约丈许的河道,让湖泊河水顺着河道抵达洼地即可。
以此处洼地的大小来看,容纳因河水上涨而带来的溃水不是问题。
这种工程量与修补十三处河堤的工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大约午时,大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迹象。
左光斗带着人赶赴开挖点。
那里是徐光启和崔方龙已经定好的地点,从此处开挖能够发挥最大人工效率和疏浚最大量的河水。
无论从效率或者水量来看,都是上佳选择。
“大人,可以开始了!”崔方龙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