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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思月所生的太子满十六岁那年,始皇风烈便病逝了。

在此之前他缠绵病榻已有半年之久,据说是战时所受旧伤复发,药石罔效。病中风烈仍废寝忘食,夙兴夜寐,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教导太子理政之上了。这开邦建国的一代帝皇,似乎对自己的病情早有预感。

世人皆知始皇对风后一往情深,帝王之尊,偌大后宫只住了风后一人,十几年如一日,相敬如宾伉俪情深,唯独一件事上却不许风后插手干涉。那便是太子。太子甫一出生便送入紫微宫最深处的摇光殿内,由乳母婢女照顾,风后思子心切,多次在始皇面前哀求哭泣,想将太子接回身边照料,都被始皇温言劝阻。最后一次始皇当着众人的面将哀哀哭泣的风后拥入怀中,情深意重道:“卿卿一生劳累皆是为我,先有十年沙场征伐之苦,后有不顾凤体安危诞育子嗣之功,如今你因体弱产子,险遭不测,正该悉心调养身体,我又怎能再让你为太子的抚育劳神费力?!你且安心放手,交给乳母婢女吧。否则,”始皇当着众人的面坚定决绝道:“若因此子连累卿卿牵挂忧心凤体难安,我风烈宁可不要这儿子,这就送他寺庙剃度佛前供养去罢!”众人皆惊,万万想不到始皇竟将风后的身体安危看得比皇嗣传承更为重要,一时举世传颂,天下女子无有不羡慕风后者。

于是太子便在紫微宫最深处的摇光殿长大。始皇虽爱妻心切,对太子却也是慈父心肠关怀备至。自幼便时时将太子带在身边,文韬武略无不一一悉心教导,耐心细致之处连太傅们都自愧不如。如此十六年一晃而过,太子已由嗷嗷待哺的襁褓婴儿长成了玉树临风的洒脱少年,而始皇却终究难敌岁月煎熬,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临终前传诏太子继位,群臣辅佐,又特意叮嘱太子,因放心不下北宸江山百姓,死后不愿归葬皇陵,令太子将其遗体骨灰尽撒四境,魂归山河。太子含泪应允,始皇这才转目注视哀痛欲绝的风后仍旧芳华绝代的容颜,目光悠远深情,喃喃道:“生离肝肠断,死别魂梦同。思明……”言罢含笑阖目而终。举国大恸。

消息传到凤巢,云思明静静坐了很久。她没有流泪,甚至唇边还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笑意。孙逸扬第一次心头生出恐惧,他太了解思明了,他看得分明,风烈的死讯带走了云思明眼睛里所有的生机,取而代之的并不是哀伤绝望,而是释然与解脱。

生,无可恋。

“生离肝肠断,死别魂梦同。”云思明低低吟道:“风烈,此生肝肠尽断,但愿魂梦同归。”言罢她取出一只锦盒交给孙逸扬:“逸扬,劳烦你给我妹妹,送封家书。”锦盒内装的,正是中毒前夜她未来得及送出的那封书信与那盒香粉。她对孙逸扬说:“告诉她,风烈已逝,我再无牵挂,如今却到了她该选择的时候。你替我问问她,太子和云家,如今,她却要选谁。”

于是孙逸扬夜闯紫微宫,这紫微宫本就是云思明亲自设计,内里布防机关孙逸扬自然了然于胸。他突然出现在云思月面前,惊得她面无人色。孙逸扬递上锦盒,意简言赅道:“受人所托,送此家书。”

云思月听闻“家书”二字更是惊疑不定。她接过锦盒,取出书信与香粉,一看之下犹如五雷轰顶。“原来…原来她仍在人间。原来……原来她早就知情。”她失魂落魄呢喃道,半晌眼角眉梢却又浮现三分唳色:“知道又如何?!这后位到底是本宫坐了十七年!怪只怪她自己情迷心窍,至云家通族利益于不顾,她既对云家不忠,就勿怪云家对她不义!再选一次,云家仍会弃她选我!让她认命吧。”

孙逸扬看着面前女人锦衣玉履珠翠环映中微微扭曲的容颜,他心想:“风烈定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个女人是思明。她们二人根本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这话却不用说给面前这女人听了,于是他便按照云思明交代的,对云思月说:“再选一次云家如何选择我并不关心。但思明如今却有一个选择给你来做。”他冷冷盯住面前女人愈加苍白的脸:“思明说,风烈死后她便再无牵挂顾虑,如今却是你该做选择的时候了,当初云家弃她选你,将你捧上这从不属于你的位置,硬生生偷走了思明的人生。如今,思明问你,云家与太子,你要选谁。”

云思月彻底呆住了。

云思月绝非蠢人,相反她聪慧过人。瞬间她便明白了云思明的言下之意:风烈死了,云思明再无投鼠忌器之忧。旧臣部下犹在,思明只需登高一呼,将事实真相公之于众,云家便是众矢之的。纵然以云家如今的权势地位,与思明对决也非全无胜算,但太子的身份声誉必然毁于一旦,无论最终胜负如何,终究再难名正言顺尽得民心了。所以思明让她选,云家的荣耀权柄与儿子的皇图霸业,终于也到了她做出抉择的时候。

云思月心乱如麻,可还没等她理出一点头绪,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声音令她又一次如遭重击。

“是啊,母后……不,姨母,朕也想知道,姨母会如何选择。”

刚刚继位登基的年轻帝王自寝殿深处柱子后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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