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认为,何中郎担任河东太守并无不可。然其兄历经战火磨砺,亦文武兼备,相国何不召入长安,倚为臂膀?”
李儒低垂着脑袋,缓缓道出这番话。
何瑾闻言神色虽未如何变,心中却已百转千回。忍不住想吐槽这毒士李儒,总会弄这些个下三滥的法子。
但之后,便是一言难尽的无奈和愤慨。
毕竟,就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法子,却最为有效致命。一下捏住了自己的痛脚,让自己无可奈何。
抬头再看看董卓,果然一副意动的模样:“二郎,你的意思?”
“属下多谢相国!”谁知此时他又一脸的欣喜,当即同意谢恩,好似捡了什么大便宜一样,还不忘向李儒行上一礼:“多谢郎中令举荐!”
如此干脆的反应,反倒让李儒愣住了。
在他看来,何瑾若想脱离董卓掌控,必不会同意这等提议。可现在高兴成这鬼样子?莫非他想弄死兄长,好霸占嫂子的美?
不怪李儒思路会跑到这么偏,实在何瑾往常行事作风太过离谱,屡屡突破他的脑际这种事儿就算真发生了,也不会觉得如何奇怪。
但殿中“英明神武”的董璜,却不同意李儒的观点。
思索片刻后忽然大惊失色,惊恐道:“郎中令不可如此!此贼今日不同往日,已结连朝中不少势力。倘若心怀不轨,同兄长内外勾结、同时发难,我等岂非更加难以防范?”
“一派胡言!”
董卓闻言当即大怒,斥喝道:“二郎对老夫之忠心,天日可鉴。反倒一无是处的你,整日挑拨我等关系,究竟居心何在!”
何瑾与董璜不合的事实,早已路人皆知。
当下董璜也懒得藏着掖着,又悲愤劝诫道:“叔父,莫要被这狗贼骗了啊!真想留何家人为质,也当留其兄妻子为好!”
听了这话,董卓陡然怒不可遏,一巴掌抽在董璜的脸上:“狗东西,老夫岂是那等厚颜无耻之人!”
最主要的是,话都被你说出来了,还怎么开口?
而李儒此时,也恨恨不已地看向董璜,恼恨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适才董璜一提醒的时候,他当时脑中想到的对策,也是扣留尹氏和何宴这种事,其实在春秋战国就很盛行,主要看如何个说法了。
扣留自然是本质,但也可以美名其曰相国体恤何家兄弟辛苦,代为照料妇孺,不使有后顾之忧云云
现在都被董璜说破,还如何厚着脸皮再提?
此时何瑾仍旧面色平静,心中却已偷偷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招冒险了些,但总算是,赌赢了啊
尤其再看向那位忿怒不平的董璜,还感觉那张他往常看了,都忍不住想揍上一拳的脸,今日竟还有些顺眼可亲。
毕竟一番神助攻,原来是隐藏的队友啊!
却不料此时的董卓,忽然便有些气沮,叹息道:“二郎也莫怪璜儿,非但是他,便是老夫也免不了这般疑神疑鬼。”
“盖因入主朝廷之时,太过轻信于他人,才导致那些关东贼子犯上作乱,横行叛逆。”说到这里,面上止不住含恨气怒。
随即,再度深深一叹,道:“适才酒宴看似烈火烹油,可真正患难之际,真心效忠老夫之人,又能有几个呢?”
何瑾这下就有些搞不懂了:此时的董卓,难道是在对自己酒后吐真言?
可这么一位平日嚣张跋扈、残虐暴躁的胖子,忽然一下搞得如此文青画风无论怎么看,都有些不搭啊。
这种感觉,就跟猛张飞忽然穿了女装,让人还怎么接茬儿?
然而,他不愧是影帝里的头筹,佞臣里的秦桧。
当即反应了片刻,便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劝慰道:“相国也不必如此,自古成大事者,皆乃超绝卓越之辈,需耐得住寂寞,坚守得住内心。”
“况乎霸业宏图,都起于微末。而相国如今已手握大权,龙骧虎步。只需谋定而后动,重整旗鼓便可收服河山,何须如妇人般悲春悯秋?”
这话真是每个字,都说到了董卓心坎儿上,听得他连连点头。
尤其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最受不了这等安慰。再想想人家可救过自己的命,自己却跟防贼一样防着人家,人家又反过来这般用心安慰
这念头一汇入心头,董卓看着便看着年少机灵的少年,真是愈加喜爱。
随即竟头脑一热,道:“二郎,你曾言何董其实一家,老夫也待你如子侄。不如老夫便认你作义子如何?”
这话一出口,何瑾、李儒、董璜三人全愣住了。
何瑾当时那心情,就觉自己的心化作了呼伦贝尔大草原,然后有十万只草泥马呼啸着奔腾而过。
整个人都失去了思考能力,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董贼,你厚颜无耻,你得陇望蜀,你,你臭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