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哭了?”
裴叶鬼使神差地用指腹拂过谈苏的眼尾,清楚感觉到了润意。
谈苏反应慢了一拍,偏头避开却被裴叶用另一只手端正,迫使对上她的视线。
一股热意从脖颈涌上耳垂,直冲大脑。
无不窘迫地道:“阿、阿阿叶,你给我留点面子……”
裴叶噗嗤一声笑出来,“勉为其难”松开手。
“行。七殿下,我还有一个疑惑——上一个试图化解仇恨的人,是妖皇吗?”
谈苏脸上的红晕刷得一下退了个一干二净。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
“不是!”
“不是?可七殿下这么多年还没学会在我跟前撒谎。”裴叶笑道。以谈苏的人生经历,极少有场合需要他来撒谎圆场,因为实力地位都注定他不需要用谎言粉饰什么,唯独妖皇是个例外。
在例外面前,他的谎言总被抓包。
谈苏抿唇不语,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攥起,借此克制内心翻滚的情绪。
“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查到的。”裴叶这话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事实。
既然是她的前前世,缺失的记忆迟早会找回来。
谈苏稳下心神。
“阿叶,你已经转世了。”声音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哀求。
“嗯,我知道。”
谈苏呼吸急促了些许,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说出下面一句:“转世就意味着你曾是妖皇,但你现在不是她,不需要继续抗这个身份的责任和义务。若是感念旧情照拂也可,但是——”
他顿了顿,深呼吸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
裴叶惊诧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谈苏,仿佛在重新审视这个记忆中已经相识数万年的人。
“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相较于妖皇以万为单位的记忆,裴叶这一世仅有三百余年,显得那么短暂、微不足道。但生命的重量从来不是年岁就能衡量的,裴叶理智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
轻抚谈苏的发顶,似安抚一个任性胡闹的孩子。
她笑道:“不怕。”
谈苏不语。
眼前这个女人明明在安抚他,但他内心的黑洞不仅没有止住扩大的趋势,反而在向四面八方嚣张蔓延,扩张速度越来越快。那个黑洞几乎要将他的心神摄入其中,一如被囚禁的年岁。
他担心,自己将会是被抛弃的那个。
他更怕,最后证实自己曾是被丢下的那个。
裴叶微笑着将谈苏哄好。
扭头打开【恋与养崽】APP翻找系统的聊天记录。
系统记录往上翻了许久,还真让她找到了阿崽跟两只烛照分【身】的对话。
这次垃圾友人没有故意打马赛克,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完整对话。
尽管小黑和小二黑知道的内容都源于古籍记载,缺失许多细节,内容也未必完全正确,但裴叶依旧能从中获取相当多的情报,结合妖皇自身有的记忆,隐约能猜出几分真相。
“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裴叶长叹一口气。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妖皇跟那位女修没什么关系。
真有关系,那也别是转世,不然可太狗血了。
前世为捍卫人族而与妖族死战,转世为妖族登顶巅峰,没有特地针对人族,但妖族扩大生存空间势必要压榨其他种族的生存空间。仇恨不仅没有消减反而越演越烈,直至不死不休。
所以——
裴叶有个疑惑。
既然有转世这个设定,为什么头铁将敌人得罪这么死?
不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今世为人,焉知来世不是妖?
今世为妖,焉知来世不是人?
前世跟敌人死磕,自己TM是爽了,但转世成了敌人的族人或者儿女,这让转世多尴尬。
不过,正如谈苏说的,所谓天命不过是每个生灵自己的选择,选择推动了自己的命,管得了自己管不了旁人,所有人的选择交织成一起组成了所谓的“命轨”。
恩怨情仇太难算清。
“再难算清也得算清,继续拖,变成烂账坏账也就罢了,怕就怕利滚利,再也还不清。”
没看到人家债主都上门了?
傻子也看得出来,兽人世界出现银椤树绝非偶然。
要知道原著九十万字可没有一个字跟银椤树有关。
十有七八为裴叶而来。
一旦得出这个结论,就很难置身事外了。
“七殿下啊……”
她收起手机,双手枕在后脑勺,向后一仰躺屋顶晒太阳。
妖族的责任和义务……
若没恢复妖皇那些记忆,她或许能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