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信少女正在怀疑人生。

作为他的便宜师尊，裴叶也在怀疑人生。

往日打开门就能看到被山岚云雾笼罩的灵山秀水，做个深呼吸，让新鲜空气在肺腑转一圈再吐出去，莫名舒爽。今天一开门，深呼吸吸到一半就看到跟门神站在她门口的“逃婚俊俏郎”。

裴叶差点儿岔了气。

只能低头捂着胸口咳嗽，掩饰尴尬。

阳景真君早早听到裴叶的动静，见她咳嗽得厉害，误以为是她身体又不好了，当下有些尴尬，该上去关心两句还是脸一撇当自己没看到。最后他选择了第三条：“宝师兄，日安。”

裴叶被尬得忘咳嗽，不雅翻白眼。

“你今天吃错药了？”

竟是将昨天阳景的话原封不动送还过来。

阳景真君：“你不是说要擒拿那几只妖魔？你可知它们身份背景、实力修为，现在何处？”

裴叶听出阳景真君话中暗含的别扭，心下诧异挑眉，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领着阳景去书房。

原主的卧室也有一些藏书，但跟书房的书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书房规模跟寻常书店有得一拼，裴叶蹲在这里啃书啃这么多天，看书看得头昏脑涨，偏偏还得为了小命捏着鼻子用功。

学校期末各大学府联合统考，她都没这么用功过。

阳景真君半只脚刚要踏入书房，看清屋内布局，他脚步一顿。上身向后微仰看看门上刻着的字，再看看屋内，眼神透着几分迟疑。

裴叶见他没有动，用眼神询问怎么不进来。

“咳咳……刚刚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走神了……”

阳景真君咳嗽咳得很假，内心腹诽开来，难怪阳矅掌门说这人没有用心伪装——如今看来，不仅嘴上不把门，顶着阳华的君子皮囊骚话连篇，私底下也是格外放飞自我，若让阳华小人知道他宝贝不已的书房成了什么模样，还不得气得顶开棺材板，原地仰卧起坐，死去活来。

他记得这间书房原先模样。

规规整整，纤尘不染。

书架整整齐齐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书籍分门别类收好，再由高到低、由宽到窄、书面颜色由深到浅……书本归书本，卷轴归卷轴，有些珍稀绝版的还要用珍贵的灵木盒子装好。

现在么……

地上丢满了打开的书籍，画轴从书架上一路滚到桌案，桌上地上散落着用过的纸张，纸张上面涂涂写写，少部分他认得，大部分都不认识，字迹豪迈又奔放，颇有狂草精髓。

书房乱得像是飓风过境。

这根本不是阳华会做出来的。

那个喜欢穷讲究的，不怎么爱看书却喜欢藏书，什么书都爱藏，谁敢乱碰就跟谁不客气。

不客气到什么程度？

能跟阳景从山头打到山脚，要不是有人拦着，他们俩能将整座山都夷为平地。

裴叶也注意到书房内的凌乱，地上都是一本本摊开看完的书，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脸皮厚如她也感觉到一丝丝尴尬。

“阳景师弟等一等，我收拾收拾。”

她掐了几个不算复杂的手诀，散落各处的书自己动起来，合拢飞向原先的位置，没一会儿就整洁如初。阳景真君瞳孔微颤，他一向是直来直去的，于是便问：“你的修为不是已经……”

这个术法也没见过。

裴叶弯下腰身将自动叠整齐的手稿捡起，超级厚实的一大摞，放在书案上还发出闷响。

“用的不是我的灵力。”

“不是你的？”

“天地中游离的灵气。”

阳景真君听到回答，娃娃脸上露出几分责怪。

“鲁莽，你可知以元神调动天地灵气会损耗多少心神？寻常修士这么做无所谓，哪怕透支了也只是疲累一阵子。你不同，没有修为辅以温养，元神便是无源之水，用多少就少多少。”

裴叶忍不住侧目。

这位仁兄今天真的没吃错药？

要不要叫玉潭师弟过来给他看看，把个脉？

至于阳景真君担心的，她倒是不在意。因为她发现自己穿越后精神莫名强大，还是她不敢想的强大。即便真是无源之水，那“水”也是汪洋大海规模。撒一把出去，影响几乎为零啦。

于是，裴叶张口：“没事，水多。”

阳景真君：“……”

少年娃娃脸不知脑补了什么，双颊飘起些许羞愤的红，看得裴叶莫名其妙。

所幸二人没忘正事。

阳景真君从乾坤袋取出一卷微黄卷轴。

“……逃出去的那些妖魔鬼怪，凌极宗已经派人手密切注意，一有消息就会传过来。这些是它们以前的记载，个个都是凶狠之徒，杀人盈野之辈，奸诈狡猾，没一个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