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林看着染坊内独子专注且渐渐喜上眉梢的神情,心中不由一叹。
赵家也算得上是当世有数的世家豪门了,累世仕宦之族且不说,因东盛而聚集起的财富,也让天下人羡慕。
然而赵东林却明白,赵家的财富,只是为赵家的官员仕途奉献的。
历朝历代以来,即便对商宽松如本朝,商贾的地位,依旧远远无法和仕人相比。
这些倒也罢了,最让赵东林心里疲惫的,就是生了个铁憨憨的傻儿子。
也怪他,当年忙于布号事务,又想让儿子以后接他的班,就接他去染坊顽。
谁知道,自此他这儿子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沉迷于染色不可自拔……
可是做经济营生,最不需要懂的就是怎样去染,自有专门的匠人掌柜的去理会。
他们这样的人,最要懂的是人情往来,还有商场的凶险。
这些若不懂,这布号往后一定落不到赵博安手里。
难道他奔波一生,就为了让他儿子以后当个染匠?
可是赵博安的性格已经养成这般,再想往回教,已然不可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也不可能对这个独子下狠手。
这些年本想再留些子嗣,可房里女人抬举了十七个,结果别说鸟蛋,连一坨鸟屎都没下出来。
所以,他也只能含恨继续往下过吧……
“博安,如何了?”
赵东林见其子终于收手,忙上前问道。
赵博安难得对他老子露出一个笑脸,平日里总是敬畏疏远的,此刻却难掩兴奋,重重点头道:“再没想到,世上竟有这般精妙绝伦的方子。用整整十道工序,才能兑出这样的芙蓉红!漂亮,真是漂亮!爹,你看,这布多艳……”
赵东林闻言,脸色却黑了下来,看了眼赵博安手里的布,语重心长道:“博安,颜色,的确是好颜色,可这工序实在太多,工本一下提高了何止三倍?”
赵博安闻言,脸上的兴奋一凝,随即又摇头道:“爹,这样的配方,若只染坯布自然是要折本的,可要是拿去染绸缎,绝对增色不止一成!”
赵东林闻言唬了一跳,惊道:“这方子,能染绸缎?!”
染丝绸的方子和染布的方子是两回事,丝绸容易掉色,所以所需颜色的水准比寻常染布的方子要高明的多,自然也贵的多。
故此赵东林听到这话,才会这般反应。
赵博安见之却忍不住笑道:“是,这颜色极为均匀,其实更适合染丝绸,已经试过了。”
说着,让李师傅将一丈丝绸拿来,赵东林忙接过来细细品量。
看了好半晌后,才起身大赞一声:“好!!前儿忠顺亲王府的管事还来见我,说王府太妃半月后就要过十大寿,让咱们多准备些红绸红布,如今得了新方子,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打响招牌!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