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水流飘来一盏花灯，林瑾瑜眼神微动，看了过去。

那盏莲花灯。

他鬼斧神差地起身，蹲在了河旁，那花灯点上蜡烛之后，竟隐隐映出几个字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不知。

花灯游得极慢，竟嫌少掀起波纹。这也好照清了他此刻的模样。

水中的人面如冠玉，霞姿月韵，实在难以和三年前那个瘦弱的人相联系起来。

他变了许多，所以他更不能忘记蒋府对他的恩惠。

“不能忘，不能忘……”可是凭什么，这个被强加于他的蒋府公子的身份！

他大可以回到安阳去，可是内心的不甘作祟，他自己强迫自己留下了。

他大可以拒绝蒋峰的要求，可自身的实力不许，他被蒋峰强迫留下了。

他不可以忘掉那个姑娘，所以，又心甘情愿地留下了。

他颤抖着趴在地上，侧着脸看向花灯飘向的远方，那已经有千万盏花灯聚集，就好像，这条河，原本流的就是花灯。

而他，眼中竟只能容下那一盏。

“安哥哥，这是，我绣的荷包……”她一脸羞意地将荷包塞向了一旁的男子。

“霓璎的手真巧。”

“安哥哥喜欢吗？”蒋雯玥惊喜道。

“自然，这次的荷包，上次的糕点……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

他不知听了多久，那名男子提出要送她回家，林瑾瑜这才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如同鬼魅一样跟在她的身后。

“这……这是，你是蒋家的千金？”男人的语气有惊讶到后来的温怒。不过似乎又怕重话伤了女孩的心，默默独自压下，最终苦笑道“怎么，怕婳某知道了蒋小姐的身份，高攀？”

“不，不是的！安哥哥，你听我解释！”

他那个放在心尖疼爱的傻姑娘，在那个男人面前竟是那么卑微。

“噗嗤……”林瑾瑜不知他到底为何还能笑得出来，只觉得心像被针密密麻麻地扎着。

原来在爱情面前，谁先低头，谁注定输得最惨，一无所有。

解释了很久，不知道多久，反正他是很惊讶的，那个记忆力毛躁的姑娘，竟也有如此耐心的一面。

不听了……

她已经安全到府了，没什么好听的了。

“小二，上酒来！”他豪气地甩下蒋府的银子，挑了一个靠墙的角落。

“来嘞，客官，您要的酒！”

小二正要斟酒，就被林瑾瑜拍开了手“再去拿几坛！”

吩咐完，就勾着坛沿子仰头猛灌了有开口。

“咳咳咳！咳！咳！”

那是他第一次喝酒，酒就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但后来，却是离不开了。

“再来，再来一坛，再来……”林瑾瑜醉醺醺地趴在桌上，眼睛睁着，神色迷离。

喝得艳红的嘴吧吧砸吧砸着，活像脱水的鱼儿。

“这……”小厮面露难色“这位公子，今日是上元节，这，这客人多，酒都卖完了！”

“卖完了？”

小二天真的认为他已经听懂了，语气顿时轻快了许多“是。”

但他似乎没考虑到，他面前的是一名喝得酩酊大醉的人。

“我不管，我就要！”他一下子从桌子上抬起了头，双手叉腰，可他那么一晃，没有手撑着哪里坐得住？

于是，下一刻就又倒下了，他在桌子上‘死’了片刻。

小二以为这是晕了过去，当即吓得直推搡这人“公子，公子，您快醒醒……”他这是又急又气，这人要是在他这儿出了什么事，这不是第一个算在他头上么？

“哈哈，上当了！”

“……”

空气安静了一瞬。

“我不管，我不管么！我就要，我就要，喝—酒！”他下巴抵着桌面左右晃着，突然拍案坐起“咳！”打了一个惊为天人，短促而又轻快的嗝“喝酒，喝酒，喝酒，喝酒……”

整个人活像拧了发条一般，抖动着，又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