癯樵先生随四使留于寺外,二仙领诸人进了山门穿过大殿,便到寺庙法堂,但闻异香满室,法座前站着一名女子,正对佛像祷告。管墨桐前禀道:“宫主,景少侠、顾堂主他们到了。”那女子转过身来,正是冼清让盛装而立,诸人不觉一怔。冼清让平日行走江湖皆着素色衫裙,今夜却是绛袍霞帔、金绣银织,珠冠熠熠、步摇滴翠,映衬得其人云鬟雾鬓、唇红齿白,明艳不可方物。
顾青芷见景兰舟竟有几分瞧得痴了,向之低声笑道:“景师兄将来大喜之日,冼宫主想必也是这般打扮,今日先让你一饱眼福。”景兰舟闻言脸色一红,道:“放着这许多人在此,顾师姐莫开玩笑。”
冼清让向诸人欠身施礼道:“众位佳客枉顾,蓬荜灿然有辉。小女子有失迎迓,乞恕不周。”诸人各自还礼。冼清让又向端木馨拜道:“一向不曾拜望姨妈,今日却劳访顾,甥女得逢至亲,感喜涕零已极。”端木馨虽与唐赛儿姐妹间素存龃龉,然见冼清让眉目宛如姐姐年轻之时,不由心中慨然,将她扶起叹道:“姐姐虽然早逝,有女若此以继衣钵,泉下亦必欣慰。今日你身为东主,不必太过拘礼。”戚婆婆见端木夫人竟是无为教前任宫主之妹,心中大感诧异。
忽有一青衣僮仆入内禀道:“宫主,罗琨在寺外求见。”骆玉书闻言心中一惊。冼清让点了点头,示意召见。不多时罗琨自外大步而入,向冼清让躬身行礼道:“今日法会盛事,属下待命来迟,还请宫主降罪。”冼清让道:“罗大哥一路辛苦。幽部妙使先前说你不日便至,怎地今晚才到?可是事情不好办么?”罗琨道:“路确为此稍稍耽延了几日,属下幸不辱命,东西已拿到了。”冼清让笑道:“妙极,罗大哥必不失我所望。”
罗琨与众人见礼毕,望了眼义弟、义妹,忽向冼清让道:“属下尚有一事陈。数月前罗某护送树海途经湖广,巧识骆小将军及顾堂主千金,因与之气味相投,我三人早已拜了把子。属下因惧招惹物议,心中惴惴不安,一直未敢向宫主及诸位长老提及此事,还乞宫主恕罪。”骆玉书、顾青芷见罗琨主动说起结拜之事,不由十分惊奇。
冼清让微笑道:“这是罗大哥的私事,本教教规又无禁止与人交友结拜,此中何罪之有?你能和骆将军、顾女侠他们结交,那也是本教之福。”骆玉书听她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不由稍稍放心。罗琨谢道:“宫主宽仁大度,罗某感德无已。”
罗琨话音刚落,癯樵先生趋步入内道:“寺外车辇已备,请宫主、两位长老及众贵客尊步少移。”冼清让向霹雳堂诸客道:“本教教众戌时将于岛西轩辕台齐聚饮宴,略备薄酒粗馔聊表寸意,诸位休嫌怠慢。”众人齐声称谢,与之一同出了崇胜寺,见寺门外停一步辇,座如莲花之状,其后以木杆撑起华盖,落下长长的轻纱帷帐。景兰舟眼光一扫,认出四名辇夫中有三人正是折福、绝禄、损寿,断喜当日为皎月剑客聂秋苓所杀,余下一人却不识得。
冼清让向诸客欠身道:“失礼了。”当即抬步登辇,桐柏二仙、瑶部妙使当先开路,罗琨与癯樵先生相陪众人在后,望西缓步而行,道旁竹海摇曳、清风穿林,令人不觉心醉。众人又走过一个小湖,但觉地势渐高,队伍沿坡而,攀一座小峰。不多时来到峰顶,见其竟有一座高台,地势十分旷阔,台早已灯火通明,满满摆下百余张木桌,众多武林人士围桌而坐,少说也有近千之数。高台西首临洞庭湖又有一块大山石耸然而立,较轩辕台犹自高出丈余,石面足有七八丈见方,甚是平坦光滑,石台摆着数条木案,其中一案以幢幡宝盖遮顶,左右悬幡各写有“万法真空”、“无生无为”四个大字,想必是宫主之位。
轩辕台教众一见步辇来到,纷纷起身行礼道:“参见宫主。”这数百人俱是武林好手,无不内力盈沛,此刻齐声开口说话,但闻语声洋洋,响彻云表。冼清让于辇内缓缓道:“众位远道而来,不必拘束多礼,请坐下罢。”诸人行至西首石台之前,罗琨向霹雳堂一行数人道:“石台是宫主及诸位长老、妙使之位,几位乃是宫主贵客,也请就座于彼。”
冼清让降辇而行,偕二仙、四使引宾客登石台,罗琨与癯樵先生却只留于台下。幽、玄二部妙使早在石台等候,各向来客施礼,却不见岁寒三友身影。景兰舟见染霞使笑靥如花,并无半点异常;霹雳堂一行人只骆玉书、顾青芷认得浸月使,望见后者也是神色自若,想来梅潜并未声张二使先前之谋。
冼清让先至宝盖下之位落座,又请石台诸人入席,但见条案之玉盘珍馐、金樽美酒,与台下众人桌肴馔不同。冼清让斟满案酒樽,起身向轩辕台百千教众道:“本教当年起于微末,历尽艰难险阻方有今日之成,皆赖在座众位协心同力所至。适逢三年佳期,本座与诸位齐聚于此君山胜境共贺同庆,将来本教鹏翼万里,尚须多多仰借众位之力;本座便以此杯祭告无生老母,护佑我下教众平安无恙。”举樽将酒浆倾洒于身前地面。轩辕台四下宽旷开朗,然冼清让内力精深,话声虽不极响,却清楚钻入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