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二老见桐仙短短数句话便已激起众怒,不觉心中暗喜:“范虞二人自恃武功高强,跟着姓祝的小子冒然闯入本教法会,且看你们今日如何收场。这回如能一并除去二人,王爷羽翼既失,从此再无后顾之忧。”当即稍稍逼两步。众人眼见护教长老一马当先,各自抖擞精神,只待宫主一声令下,便要冲前将三人碎尸万段。
只见祝酋不慌不忙,轻叹道:“木先生既不肯现身,祝某也不相强。在下早先因事得罪了老先生,想来前辈自也乐见祝某死于乱刀之下。先生与老宫主乃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与文大侠固有夺妻之恨,只是郑舵主适才不过称誉了老宫主与文大侠几句,老先生便要了他的性命,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在场教众闻言一怔,不少人本已随松竹二老缓缓逼向飞升亭,此刻也都停下脚步。众人原只当文奎与老宫主未婚生女,此举虽说不合于礼,毕竟两方皆为武林高人,老宫主又早已亡故,眼下阖教部众推奉其女为主,自是无人敢发非议;及至听说老宫主竟然另有夫君,且其人犹然在世,这事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诸人一时尽觉不知所措,连同罗琨、十二妙使等人无不瞠愕。癯樵先生当日虽在浒黄洲会过木川,知其与文奎怀有深仇,此刻听说对方身分,仍是震悚不已。
管墨桐、梅潜等人虽知事情来龙去脉,然此中多涉心禅宝典及师门秘事,亦不愿当着百千教众之面提起。桐仙冷笑道:“尊者满口胡言,欲将罪名推给旁人,却是哪里来的甚么木先生?敢作而不敢当,非是英雄豪杰所为。”后一句话似是向祝酋所言,实则暗中讥讽木川。众舵主一时难辨真假,目光都投向山坡几人。
岁寒三友知桐仙要借机除去青莲尊者,自是正合心意,陈郁松哼了声道:“人命关天,怎好空口白赖?尊者于众目睽睽之下袭害本教兄弟,实属罪大恶极,依教规理当明正典刑。”李竹良接口道:“不错,杀人偿命,天公地道。”心想自己师兄弟武功虽略输范虞二人一筹,此际众寡势殊,自是有胜无败,两人又再前一步,已与桐仙并肩而立。范虞二老瞳孔微张,各自脸杀气弥漫。
景兰舟见恶战一触即发,正欲出言相劝,眼前忽青影一闪,原来是梅潜忽纵身几个起落,已自轩辕台跃至东头山坡,九节钢鞭甩手而出,径向亭中攻去,鞭头行至半路,忽又掉转方向攻向虞时照。他算准范虞二人必会替祝酋出手抵挡,先前攻向后者只是虚招。虞老见对方招式精妙,正要还手应对,亭后倏然又转出一人右臂轻挥,宽大的袖袍哗啦一声将九节鞭头缠住。台教众见来人竟以空手相接梅老兵刃,不由俱各失色,景兰舟脱口而出道:“松筠前辈!”
那人哈哈一笑,手臂内劲一吐,鞭头便即滑脱,紧接着抬脚走一步,只见他身材高大,面银须被湖风吹得微微飘扬,正是松筠道人。石台诸人见松筠乍然现身,不觉又惊又喜,景兰舟胸中也松了口气。
松竹二老自前回经其调解重归教内,师兄弟间已不似旧时般剑拔弩张,李竹良奇道:“师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松筠笑道:“虽是到晚了些,总算没有误事。”又向西首石台众人稽首道:“佳时盛会难得,贫道奉贺来迟,多有失礼。”冼清让微笑还礼道:“松筠道长仙驾贲临,敝教下不胜荣幸。”在场教众虽多不识松筠,却皆听过其人大名,知他乃是玄门高士、老宫主生前好友,武功几臻化境,见对方忽在法会现身,一时间议论纷纷。
松筠向梅潜道:“贫道适才一时卤莽,冒昧接了梅兄一招,梅老休要见怪。”梅潜道:“好说。道长乃是本教密友,今蒙光降,有失迎迓。”管墨桐笑道:“你这牛鼻子这几天连人影也不见,又跑到何处去玩耍了?”松筠道:“老道有些私事要忙,故而走开几日。”景兰舟心道:“道长那日随那蒙面僧人而去,莫非已知是谁害死了宇清天师?”然此际当着众人之面,却难开口相问。
廖碧柏在石台笑道:“廖某早已备下多坛好酒,就怕你这老道失期。”声音如打鼓般飘过轩辕台,远远传到亭前。松筠抚须道:“你这老儿喝起酒来命也不要,我是不敢奉陪的。”又向端木夫人施礼道:“夫人此番移玉君山,实是稀客。”端木夫人欠身道:“数年不见道长,鹤骨仙风未改。”景兰舟见状心下纳罕:“原来道长也认得端木夫人。”无为宫教众见这刺瞎鲍舵主眼睛的女子竟与松筠道人相识,不觉都暗暗心惊:“这婆娘果然有些来头。”
梅潜缓缓道:“道兄来得正是时候。今夜乃本教中元佳会,这位青莲尊者却以我等过往愆失为由,必欲置我三人于死地,且更居心险恶,以文大侠为质相逼宫主退位。道长与本教老宫主乃是心腹之交,这事正要道兄评一评理。”
松筠叹息道:“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然古语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这两位师弟向日桀骜不驯、行多乖悖,确是罪孽深重;然他二人毕竟替贵教立过汗马功劳,贫道顾念师门之私,亦不欲其就此身填沟壑。幸蒙冼宫主宽容大度、不咎既往,准许陈李二位师弟重归教门,贫道铭感五内。”冼清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