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卫民都没看小赵和小查,说完这话,只是拿眼扫量他们身后的几个岁数大的厨师。
他都不用问,就明白这俩冲在前面的就是碎催。
没人授意,没人挑唆,没人撑腰,根本不能有这么一出。
果不其然,在他明确具有针对性的目光下,小赵和小查的背后,另外两个厨师无法再冷眼旁观了。
小赵的师父老程先开了口。
“哎,小宁经理,你千万别误会啊。咱们昨天是说得好好的,可你别忘了,这厨房里的人杂啊,来自好几个地方,工作习惯都不一样。有个磕磕碰碰的难免。我们倒是没想给你惹事,只想互不干涉。可这位常静师傅不干呢,是人家挑我们的不是啊……”
小查的师兄江大春随后附和。
“说的是啊,谁让人家是特级厨师呢!我们只是会做点宫廷菜的普通厨师罢了。我们可不会自创什么名菜,就知道有样学样按照师父教给的办法,去接待顾客。其实谁不知道越精细越好啊?可您得看看实际情况呢,像今儿,这得一气儿忙乎多少桌菜啊。要是按常师傅的要求,根本供不上。我们这是为了工作需要做的改良,就是因为对工作负责,才这么干呢。……”
好嘛,就这两位,还真能矫情。
不但语气阴阳怪气,一点也没有对宁卫民和常静师傅的尊重。
反倒还倒打一耙,妄图混肴视听。
分明就是在欺负宁卫民年纪轻,也是讥讽常静师傅没有师承,并非八大菜系里正途出身。
给宁卫民气得啊,真正的感受到了,如果没有一个尽在掌握的后厨,这对一个饭庄的日常经营是多么大的一个隐患。
可问题是如今的形势下,他还不能发作,必须得顾全大局。
于是忍了忍,最终还是采取了以利诱之的策略来缓和矛盾。
“程师傅,江师傅,到底谁是谁非,咱们计较起来真没意思!现在外面的人可都坐满了,就等着开席呢。”
“各位能不能先按常师傅的要求,先帮我把这场面撑过去?各位有什么不满,都等到今天宴请过去再说。行不行?”
“我知道各位辛苦,这样,只要大家愿意同心协力,先把眼前的事儿办好。我答应大伙儿的红包,再翻一倍。开业嘛,大伙儿高兴就好……”
说实话,宁卫民在钱上可真不小气。
他原本就答应各位大师傅二十元,厨工十块。
这再翻一倍,干这一天的活儿,都顶每个人小半拉月工资了。
这让厨房里大部分的厨师都很兴奋雀跃,“嗡”的一下,就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但很可惜的是,这些动心的人里,并不包括听鹂馆和仿膳饭庄的八九位厨师。
他们似乎是集体下定了决心,要借着个机会发难,给宁卫民好瞧的了,个个都无动于衷的样子。
尤其是老程和江大春,对视了一眼之后,居然一起冷笑上了。
“小宁经理,你为人是够大方的。可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信不过我们啊?我们才是做宫廷菜的厨师啊,旁人的本事再高,那应该也没我们在行啊。你为什么就非要让我们把自己的章程变了,听从外行的瞎指挥啊。你干脆给个痛快话吧,用我们,还是用外人?”
“就是,厨师耍的是手艺,干活凭的是心气儿,后厨当然得分清主从才行。你要让我们听从别人的胡乱安排,恕我难以做到。要早知道是这样,我们根本就不会答应过来。眼不见心不烦,由着你狗熊耍扁担,胡抡一气好了。我们还不愿意操这份心呢!……”
这时候小赵和小查也来敲锣边,纷纷拱火,闹哄起来。
“不干了不干了。这还干什么劲啊?”
“就是,我们不陪你玩儿了还不行吗?”
一时间,宁卫民只觉得脑袋仿佛涨得有两个大。
他这时候还真是看出来了,今天这就不是能善了的局面。
听鹂馆和仿膳饭庄的厨师是诚心故意要来打擂台,想在这个微妙的时候挟持他,争夺厨房的控制权来了。
他们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怕是非得走极端不可啦……
同时,他也打心里真替常静师傅气不平。
人家那么大的特技厨师,纯属是看“张大勺”面上来帮忙的。
也是完全按他的要求去做的,却平白挨了一通挤兑,受这么大委屈,对不住人哪……
好在就在他于沉默里下定决心。
哪怕不惜翻车,彻底撕破脸,也得打压这帮闹事者气焰的时候。
他期盼已久的救兵也到了。
根本没用他言语,“张大勺”的一嗓子就把事儿揽过去了。
“哎哟,今儿我算开眼了。咱们厨行还真是能人倍出啊,不懂装懂,欺软怕硬,端着别人的碗,还非要砸别人的锅!这得多大的本事啊!您几位可以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