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金宝站在灶台前,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汗如雨下的不断重复炒制着菜肴。
宫保很悠哉的,负着双手在旁监督。
钱金宝每道菜出锅后,他都会品尝一番。
“火候不够,豆腐都没入味!”
“怎么颠锅的?豆腐全烂了!你在做猪食吗?”
“金宝,你是猪吗?颠锅的时候,动作要轻柔,你看看,一锅菜被你颠出半锅来!”
宫保不断出言训斥着钱金宝,而平日里在衙厨中说一不二的伙头胖子,连嘴都不敢还,这一幕落在衙厨一众伙夫眼中,却看傻了眼。
他们哪能想得到,今日早上衙厨伙头钱老三,去后衙送一顿早膳,就从钱老三变成了钱金宝,还磕头拜了宫保这少年郎为师。
他们更想不到,钱胖子居然还会如同刚刚学厨的学徒一般,被人呼来喝去的教训。
钱胖子因为厨艺当真不错,在县衙的衙厨里,一众伙夫对于他这位伙头,还是很信服的。
钱金宝平素为人并不坏,就是有些小心眼和油滑世故罢了。
这胖子当初会针对宫保,也是因为这货那小肚鸡肠的性子,才会横竖看宫保不顺眼。
钱金宝与宫保之间的矛盾,衙厨里一众伙夫都看在眼中,但谁能想到,转眼之间,就画风突变,让众人不免有些被闪到腰的感觉。
看看站在灶头前,挥汗如雨的钱胖子,一众伙夫都想去揪一下这胖子的脸,看看是不是有人带了人皮面具,在冒充钱老三……
不提伙夫们的心中如何天雷滚滚,这时候其实早过了往日县衙放饭的时辰,饿着肚子的刘班头等人已然等得不耐烦,进了衙厨便想催促一二。
但看到宫保也在衙厨内,刘班头脸上的不耐烦表情旋即消失,满脸堆笑与宫保见礼。
“宫老弟,哦,不对,如今应该尊称宫公了。”刘班头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他与赵牢头交好,自然从赵牢头那里得知了宫保被王珪收为弟子,还将被行台郎中赵弘安举荐入仕。
刘班头初听闻这消息时,只觉得自己三观都崩塌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从大街上抓回来的少年,成为县令王珪的家厨才几日功夫,居然就鲤鱼跃龙门,直接有了官身,成了士族……
刘班头的这一声“宫公”,让宫保再次有胯下一凉的错觉,连忙朝他摆摆手。
“刘兄切莫那么叫,还是叫我宫老弟的好。”
“那如何能行,岂不是坏了规矩。旁人听到了,那不是觉得我成都县县衙里的人不知轻重,失了礼数?宫公切莫叫我这个兄字,当不起,当不起,叫我一声老刘就行。”刘班头很认真的回答道。
宫保无语望天,心里满是悔恨,自己当初为何不跟老娘姓?
好不容易在大唐混了个官身,却成了“公公”,这事哪说理去?
宫保也实在不知如何与刘班头解释,自己为啥不愿意被称为“公”,便干脆将自己新得来的表字搬了出来。
“刘兄……”
刘班头赶紧摆手:“宫公唤我老刘便是。”
宫保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老刘,你还是称我的表字,我表字守拙。”
“是,是,守公请讲。”
守公?
宫保心道怎么都比“公公”强,就这么着吧。
“老刘,今日午膳稍晚一些,实在抱歉,我这徒儿手脚实在太慢,让老刘受饿了。”宫保指着站在灶台前,累出了一头大汗的钱金宝解释道。
“不碍事,不碍事,这才午时,晚一点放饭有什么关系?”刘班头连连摆手,却又眼睛一亮:“钱老三当真拜了守公你为师?哈哈,那倒是要恭喜钱老三了。”
钱胖子拿起肩头的毛巾擦了下汗水,瓮声瓮气的回道:“刘班头,以后叫某钱金宝,这是师父给某赐的名。”
这胖子今早给宫保磕了头,拜了师后,面对刘班头时,也自觉腰杆硬气了不少,连原本那“下走”的谦称也不说了,至于谄媚的笑容那更是欠奉。
刘班头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击掌叫好。
“好!守公果真大才,不愧是明府的弟子。这金宝二字取得相当好,与钱老弟这姓氏,可谓是相得益彰啊。”
钱金宝很矜持的点点头,朝刘班头露出一个很是友好的笑脸。
显然,这货也是这样认为的。
“钱老弟看来日后必将发达,届时可别忘了为兄。”刘班头如今也不敢与宫保称兄道弟了,干脆自降辈分,与钱金宝成了兄弟,很自觉的矮了宫保一辈。
“好说,好说。”
不等钱胖子继续嘚瑟,宫保又是一脚踢在了他腿上。
“少废话,赶紧干活,没看到还有那么多菜没炒吗?”
“是,是,这就做,这就做,师父你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