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文熟门熟路,直奔梅屋偏厅,见卧子在喝酒,看也不看对方是谁,一手抢过了他手中的杯子,不容分说扯住他胳膊道:
“卧子兄别喝了,醉了还作什么诗?”
“你忙什么,我这里有客呢!”
陈述见是一位华服美冠的年轻公子,行动又与卧子如此亲密,忙起身道:
“爷有事便忙去吧,不必理会我,况且已然饭也吃完了,我也该收拾收拾回青浦去了,天黑前还得赶到家呢。”
辕文得了此话,得意道:“你瞧,别耽搁人家回家去了。”
卧子只得对陈述道:“你等着,我把东西给你。”
卧子到东厢下首的房里,找了一本旧书出来交给陈述,又嘱咐寄云帮陈述料理事务,才被辕文催着换了衣裳出了门。
卧子要骑马,辕文拉着卧子就上了一辆等在门首的马车。
车内坐榻略矮,卧子只得微曲着腿宽坐了,闲闲的道:
“去哪里?”
“昨儿我一回去就瞧见他们拿了大螃蟹来,你瞧,我偷了一篓,咱们去影怜那里,大家游湖喝酒,美哉美哉!”
卧子实在坐不惯马车,摇摇晃晃,车子还吱吱嘎嘎的响,速度又慢,若是不能骑马!他宁愿走路!
“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来拖着我?再说了,刚吃过午饭!”
“翻什么白眼,就不能先游湖作诗,晚上再吃吗?马上去接舒章,扫雨,快点!”
卧子眼睛往上,抬眼的时候未免眼白明显了些,时常辕文便故意要说他翻白眼。卧子懒得跟他对嘴,百无聊赖的坐在车上听着车轱辘响,看着辕文兴奋异常的样子,心中约略一沉,旋即又自嘲一笑,摇摇头。
辕文浑不在意,只不停的催着扫雨。
舒章身穿一袭天青色道袍飘然而入,卧子是白色道袍,辕文则是浅金色曳撒,一时车内满座有如琳琅珠玉。
舒章坐在车门边,揭开脚边那一篓螃蟹的盖子一瞧:
“唔,泖河蟹,青色的蟹壳上有凹型“工”字,个大肉鲜,为蟹中珍品。果然是好螃蟹!”
辕文兴头头的道:
“可不是?这个时节了,再往后可没了!”
舒章眉毛一抬道:
“你这一篓螃蟹,就把我们请了?”
辕文一怔,惊叫道:“糟糕!”
舒章盖了盖子,幽闲靠在车上,笑眯眯看着辕文在那里捉耳挠腮。
辕文无法只得拉着舒章道:“舒章兄,怎么办嘛!”
舒章望着车顶子的四角,右手拿着一柄红骨细洒金金钉铰川扇儿敲着左手手心,漠不关心道:
“是你请我们,怎么来问我?”
辕文又眼巴巴看着卧子道:
“卧子兄!”
卧子用手肘拐了一下舒章道:“别逗他了。”
舒章嘿嘿一笑,理直了衣衫坐得端端正正道:“拿十两银子来,我包你满意!”
辕文嘟囔道:“我出门又不带银子!”
舒章以莫测的眼神瞧着卧子道:
“瞧见没?还说请我们,分明是打秋风!”
卧子嘿嘿一笑!辕文急得脸色绯红,越发的俊俏了,舒章极不厚道的哈哈大笑!
辕文气哼哼的看着舒章,卧子看了他们一眼,轻敲了一下辕文道:
“行啦,你叔章兄逗你的。一会儿到了影怜那,他会先安排好的。”
辕文嘻嘻一笑,昂着头对舒章嚷嚷着的“凭什么”不予置闻。
虽近深秋,近日却是难得太阳极好,秋风微微,秋水明瑟。
辕文下了车立即跳到画舫里,吴大娘一见是他,倒也不拦着,辕文等不得,自己撩起珠帘便叫道:
“影怜!”
影怜悠然从梅花门内走了出来,还是一身玉色阑衫,头戴网巾,简单的绾了发髻,发上一只玉兰头的银簪子,两朵绢花,淡着胭脂,宛若秋水。
“三子驾到,有失远迎!”
影怜笑吟吟一揖,三人微笑还礼,影怜刚邀他们坐下,辕文便急慌慌的道:
“昨天不是说张魁官也来吗?人呢?”
影怜一边沏茶一边道:“你来晚了,他已经走了!”
辕文立即对卧子和舒章道:
“都怪你们耽误了时辰!”
舒章拿扇子敲他一下道:
“你有说过时辰吗?只说的午后好不好!”
影怜今日用的是一套宣德白釉杯,泡了一壶菊花茶,分在白釉杯里,嫩黄可爱。
卧子点头道:“对着湖水秋风,正宜饮菊花茶!”
影怜笑道:“如此,今日只饮菊花茶了!”
卧子低眉遮避了双眼,浅浅一笑道:“明目清心,极好极好!”
舒章含蓄一